莫念秋刚又重走了前世一遭,心情格外得差,此刻恨意未减,一股脑又全部勾了出来,恼道,
“昨日刚从坤宁殿离开,殿下好忘性,那些话殿下听不明白吗?希望殿下与我好聚好散。”
冰冷冷的嗓音混杂着灼灼恨意,犹如一把顿挫的小刀,在傅暝的心尖上反复的磋磨。
在她的思绪里,只睡了浅浅一夜,竟不知傅瞑已经守了她三天三夜未合眼。
傅暝眸光一沉,目光凝在她冰冷而决绝的眉目间,没再有多余的情绪与闪躲,那样的厌弃与不屑,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傅暝的视线被逼退,淡淡垂下,“石榴树下,埋了两坛清酒?”
莫念秋轻拧眉心,“你如何知道的?”
忽又意识到什么,断然道,“没有。”
那是上一世的记忆,这一世她怎么可能为他再劳心费神一次。
难不成刚才她做梦时不小心说了梦话?这些都不重要,她现下只想洗掉身上的黏腻,还有沾染上的那股清冽的气息,没心情与傅暝回想上一世那些不堪。
她向外唤道,“心澈、心……”
男人猝不及防地抱紧了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光恸伤。
竟然如他猜想的那般一样,他方才进入了她的梦。
梦里看到的那些景象,就是她所说过的梦?!
那不是梦!
他犹记得那时莫念秋轻颤的眼眸里,泛起的惊涛骇浪。
只是在坤宁殿里,她的倾慕,她的痛楚,只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那时他还不能想象,原是那样的热焰般的希冀与向往,又是那样如坠冰窟的绝望而无助。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像是一具冰冷的人偶,没有正眼看过莫念秋一眼,她的心绪更是无从得知。他不爱任何人,好似爱的只有自己。
他是可悲的。
梦里,傅瞑只是一个看客,他没法回应她的殷勤与欢喜,也给不了他半分的安慰。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星光闪亮的眼眸渐渐暗淡,看着她被沈婉婉踩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拔不出腿、喊不出声、无法将她拥入怀中,
眼睁睁看着她消泯在一片猩红中。
猛然惊醒,他的心似是经历了一场凌迟。
怪不得她会用温顺端庄做伪装,距自己于千里之外,怪不得她听见莫老爷去西境,会不管不顾地离家而走,怪不得她眸中清冷无光,看着自己和沈婉婉如见仇敌,
“对不起。”傅暝眼里写满了愧疚,“都是我的错。”
他嗓音恳切坚定,“我绝不会让那些事发生,相信我。”
闻言,莫念秋勾起一丝冷笑,猛然将他推开,他们之间本来力量是悬殊的,没想到这次傅暝却被掀翻在地。
这样子没脸,莫念秋以为傅暝会起身拂袖而去,
两人就此陌路,不好吗?
“秋儿那日之言,我不赞同,和离书我是不会签的。”
傅暝溢出一声闷哼,手撑在地上默了一息,才赫然站起身来。
他眉心蹙紧,眸光深沉压抑,藏不住的心猿顺着话语流淌出来,“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妻,我定会好好待你。”
“笑话。”莫念秋不屑着,“我如何是你的妻,你挑过我的大红喜帕,还是我们喝过合卺酒,我们连夫妻之实都没有。”
她在怨他吗?
他希望她在埋怨她,一如梦里,她是那个高兴便笑,生气就声嘶力竭朝他吼的小妻子。
抬眸,落入眼中的,却是莫念秋近乎无喜无怒的陈述,
似是迫切地想做点什么,将梦里女子的绝望痛苦,眼前人的决绝冰冷盖过去,傅暝欺身而来,试图再次握住她柔软怜人的手,莫念秋恢复了些力气,身形灵巧地钻出他的禁锢,三千青丝如瀑卷落,
她站在背后呷着他,
既然说开了,索性将伪装一并撕了,她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
“心澈心涟进来!”
傅暝怅然若失,听见门扇响动的声音,直起身来,立于一旁,一息之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清隽矜贵。
披了件宽袍夹袄,莫念秋朝净室走去。一面吩咐心澈预备早膳。
心澈应声,“太子妃缠病几日,好不容易醒了,我命小厨房给您预备几道清淡好消化的膳食。”
余光瞥见疲倦而萧索的太子,询问着莫念秋,“也为太子殿下准备些吗?太子殿下照顾太子妃三日三夜也该累了,在宜春阁用早膳吗?”
三日三夜?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难怪浑身没有气力,想必是饿的。
几缕晨曦透过琉璃窗洒进殿内,暖意融融,是个透着新意的好日子。
“不必了。”莫念秋漠声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这个时辰再不更衣怕是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