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等待过去。

始终盯着火盆的赵仕终于开口，“未曾读书时，总觉父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苦学多年，不知何时起，突然觉得父亲似乎没有那么风光。

商人身份，即便家中有钱如何？莫说大族眼睛，就连家道中落的寒族也比不上。”

双手驻地站起身的赵仕脸上尽显倔强，迫切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为了能让父母脸上增光，我不停读书，不停求学。奈何身份有别，商人之子，如何能登大堂！

然仕从未觉得父母身份低廉，只恨自己没本事，高不成，低不就，浪迹帝都，无非是想争一口气！”

自古以来，商旅走贩的地位很低，即便是富豪巨贾亦如此。

李长庚转过身，背对他，眼睛不由自主紧眯起来。

这算是理由吗？

玉柳偷偷打量他，暗叹口气。

太年轻，太着急，帝都权贵无数，机会无数不假，但不是给他这种实诚人准备。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背对他的李长庚意味深长道：“然世间之事，多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袍未曾开。”

“你以为你是谁？以为高喊几句口号本公子便能收下你？书上道理，如何能与书外一谈？”

“你的真诚并未打动我，好在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未因此责怪父母，本公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能做什么？”

玉柳惊讶看向他。

跪地不起的赵仕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浑身止不住颤抖。

从刚才两句诗中，他看到自己和面前恶名远扬纨绔间的差距，天差地别，帝都纨绔，皆如此吗？

腹有诗书气自华？！

眼前仿佛出现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么一瞬，玉柳恍惚间感觉眼前之人仿佛是个陌生人。

偷天换日前，两人暗中见过不下十面，皆是教他如何模仿真正的沈与时。

玉柳以为他是长得像，诸葛亦青才会选择他，此刻才知道眼前少主没有那么简单。

“倘若斗兽场交给你，你能做到何种地步？”

李长庚不想和赵仕废话，抛出考题。

额头冷汗直冒，紧张到呼吸变得急促的赵仕感觉大脑变得迟缓，空白，

“我，我，我～”

哼！

李长庚冷哼，抬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将其踹倒在地，“连话都说不明白，还想一飞冲天？！”

“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面对他的呵斥，躺在地上的赵仕满脸恐惧，发白的嘴唇剧烈抖动，欲言又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长庚失望叹气，转身准备叫玉柳赶他离开。

给了这么多次机会，懦弱的他连自己会什么，能干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样的人，留着干嘛？

老实亦无用之别名，他不需要一个老实人跟在身旁鞍前马后。

“公子想要钱，还是人？！”

就在这时，瘦弱的赵仕艰难从地上爬起，捂住疼痛的肩膀，死死盯紧锦衣公子的背影。

“哦～还有几种说法吗？”

窃喜的李长庚收回驱赶的手势，大步流星走到貂皮椅前坐下。

“要钱，我帮不了公子，斗兽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收敛大宣财力，已无再进一步可能。”

“我若要人呢？”

李长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出自己的答案。

暗松口气的赵仕抬手擦去额头虚汗，庆幸自己赌对，再无顾虑，拼命想要抓住这次难得机会，

“两年内，我替您培养出一批死士，忠心耿耿的死士！”

噗～李长庚一口茶水喷出。

连带玉柳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擅自豢养死士，在历朝历代都是掉脑袋的大罪，赵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敢说这样的话。

“你不怕死吗？”

李长庚缓缓眯起眼睛，脸上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怕，但我不想死的籍籍无名！”

豁出去的赵仕颇有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真正让陛下无法放权斗兽场的原因，不是它能给陛下带来多少钱，而是它有提供源源不断死士的能力！”

“久经沙场的老兵无非是悍勇，而这里，更像是一座淬火炉，命与血的浇灌下，必然能培养出一批冠绝百万雄师，视人命如草芥，且永远不会有二心的人，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真正的死士！”

李长庚忍不住倒吸口凉气，看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纠结。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起先以为宣帝迟迟不下令的原因是舍不得这座敛财巨兽，万万没想到背后还藏有这么大的秘密。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