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卫觊对卫仲道的确是非常关心的。
二人并非一母同胞,却是可以相互扶持的兄弟。
在这世上,卫觊就卫宁一个弟弟,怎能不关爱有加?
卫宁沉吟片刻后,淡扫剑眉,脸上浮现出一种较为忧愁的神色,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是让卫觊有些无所适从了。
毕竟,在卫觊的印象中,卫宁对他一直都是从不藏着掖着,为什么这次不同?
难道卫宁转了性子?
卫觊不敢相信。
“仲道,你有话,不妨直说。”
“兄长,我想出仕一方,不知道你能帮助我吗?”
闻听此言,卫觊不由得脸色一僵,仿佛滚滚热浪,化作了波澜不惊的水潭。
卫觊有些不了解卫宁的想法,所以眉头皱了皱:“仲道,你为何会有出仕的想法?”
“入仕为官所图,不过是权位名利。”
“当今朝廷,有十常侍把持朝纲,祸乱天下,敢言直谏之忠臣,为民谋利之好官莫不有囹圄之灾,甚至是杀身之祸,冤死狱中。”
“庙堂之上,奴颜婢膝之徒,沽名钓誉之辈纷纷秉政。”
“这几年因为黄巾之乱,十常侍以前的专横跋扈虽有所收敛,却也不能使法度森严,吏治清明。”
“今陛下宠信十常侍,以至于说出‘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为我母’这种话……天子这般,十常侍这般,朝廷还有希望吗?”
顿了一下,卫觊语重心长的说:“仲道,你有功利之心,我不怪你。”
“只是你若为官,以你的性子,为兄怕你忍受不了官场之黑暗,见不惯人间疾苦,因而为自己招致祸事。”
卫觊的确是在为卫宁考虑。
举凡天下,士族子弟并非只有当官这一条出路。
如河东卫氏,已经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经学世家。
卫觊可以凭借自身的家世、学识,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士族豪绅,提高自己的名望。
好比历史上的诸葛武侯,在没有被刘皇叔三顾茅庐的时候,他躬耕于南阳,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苟全于乱世。
但,就算是这样,刘备仍然跟“舔狗”一样,厚着脸皮登门造访,请诸葛亮出山。
原因何在?
因为当时诸葛亮的名气已经非常响亮了,有“卧龙”之称。
这还得益于庞德公、司马徽等名士的鼓吹!
花花轿子人抬人。
你捧我,我也捧你。
卫觊也并非是没有出仕之心,只不过他认为自己的学识、名望还不够高,故而作罢。
再加上,现如今大汉的吏治的确腐败,天子还昏聩……
本来被朝廷征辟,入朝为官,之后又获罪惨遭流放的蔡伯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在卫觊看来,他们兄弟二人只要提高一些自己的文化修养,博古通今,再多结交一些世家名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自然会有朝廷中的高官征辟。
或者是得到地方太守的举荐,举孝廉入仕。
这是士族子弟当官的两种途径,按部就班的途径。
然而,卫宁却不是这么想的。
“兄长,现在这世道,乃非常之世,我认为不出几年,天下就会迎来一大巨变。”
“如不早做准备,占了先机,恐怕你我不免遗恨终生。”
一听这话,卫觊陷入了沉思,却仍是眉头紧锁,有些迟疑不决。
“仲道,你是说,继黄巾之乱后,天下仍会大乱,使皇纲失统?”
“不错。”
卫宁微微颔首道:“兄长,我并非是在危言耸听。”
“如今我大汉可谓是天灾人祸不断。”
“宦官、外戚互相排挤,党同伐异;各地洪灾、旱灾、蝗灾严重,百姓颗粒不收而赋税不减;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他们只知道贪赃枉法,一味地横征暴敛,鱼肉乡里。”
“边疆战事不断,使国势衰落,山河日下。”
“天下蜂贼四起,奸雄鹰扬,此诚汉室危急存亡之秋也。”
“天子却还听信宗室刘焉的鬼话,设立州牧,掌一州之军政大权,这不是在火上添油吗?”
“如果我卫宁能谋求到郡守之位,则吾卫氏当处乱世中无忧矣。”
卫觊看着眼前如此信誓旦旦,意气风发的卫宁,一时间心中是百感交集的。
对这个弟弟,他现在是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不过,卫觊也认为卫宁所说的这一番话,不无道理。
“唉!”
卫觊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仲道,你听为兄一句劝。”
“这官场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