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外,饮宴结束的女眷们迈出步障,入目所及,尽是丫鬟仆妇,莺莺燕燕。
“周夫人。”京兆府钱盛的夫人赵仪用官话打着招呼,又熟稔地将陈英拉到身边来。
周国公的二夫人吴燕,生的秀气,举止娴雅,朝赵仪微微颔首:“钱夫人,这是瑜姑娘吧,好久不见,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钱瑜恭敬地福身:“见过周夫人。”
“这是我家婉儿。”吴燕介绍着身边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上身着素白对襟,下系一条豆绿色的锦缎裙,这颜色正巧与陈纾互补,由此她从出步障便注视着陈纾。
“钱夫人好,钱家姐姐好。”周婉儿大大方方地问好,只言片语后视线又跳到一旁陈纾的身上。
见二人语罢,陈英才领着陈纾二人上前见礼。
陈纾混在人群中,不料被周婉拉过去,轻声说:“你这小妮子,眼光倒是不错,可是在那东街绣坊制的?”
看着两人的着装配色,陈纾微微含笑:“是的,赋裳坊的绣娘手巧。”
因吴燕是二房夫人,钱瑜是看不起的她的,瞥了周婉一眼,抬袖掩唇,与姜悦耳语:“她那嫡出的哥哥已回京都,那周府往后定然没她的位置。”
姜悦眸光一闪,三品官的女儿竟看不起从一品国公家的庶长女。而她寄人篱下,若是往后舅父一家回京都,那这陈府,也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姜悦朝着钱瑜笑了笑,“未来事千万变,我听闻那大公子身有沉疴,国公府的爵位指不定就在周婉的胞兄身上。”
钱瑜嗤之以鼻,“那可真是便宜她了。”
重楼高,汲营可攀。
*
松月堂,窗外天边只可见一线灰白,寥寥可数的星星点缀在空中。
陈纾搁笔倚在窗边感受夜风拂面,清凉又夹杂着白日阳光的浮躁。
才将佛经抄完,刘嬷嬷就在厢房外的穿廊上厉声喊着:“四小姐!”
“来得刚好。”陈纾起身捏着肩膀,活动着脖子。
今日回府后,姜悦便一直哭啼,任旁人如何劝解都不肯止住。陈纾便知:在宴席上没有发作脾气,想来她是在家中憋着招数为难自己。
刘嬷嬷不顾秋筠二人的阻拦径直进了厢房,眼神轻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说:“四小姐,老太太传您去康安堂。”
陈纾挥手示意秋筠二人退至一边,朝她们以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等我回来。”
秋筠二人点头退立一旁,看着陈纾随刘嬷嬷出厢房。她们明白,自己的小姐非比往常,自落水后整个人都透着伶俐劲儿。
才到康安堂正厅外间的廊上,就听见姜悦的哭声,陈纾看看外面暗沉的天色,这位姐姐真能哭。
刘嬷嬷站在厅外回禀:“老太太,四小姐来了。”
咚的一声拐杖顿地,陈老太太怒气凛然道:“进来。”
陈纾气定神闲地行礼问安,正欲起身。被陈老太太呵斥道:“跪下!”
听着陈老太太的话,陈纾并未跪下。
陈英母子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陈纾被陈英养得懦弱怕事,对家中长辈的命令从未有过反驳,今日竟然敢违逆?
“祖母,纾儿犯何错要下跪?”陈纾平静地问。
“四妹妹,回家就全然忘记露园之事了吗?”姜悦带着哭腔率先开口说道,“私见外男,只要你向祖母认个错,祖母便能谅解你的,没曾你还如此倔强不服气。”
陈四小姐栽在你们手里真不是她笨,是你们的招数太齐全了。短短几语,就给陈纾扣上两个罪名。
私见外男,遇见那报案的男子时,林家小姐也在身边,还有两名侍女,这个罪名自然是莫须有的。
至于顶撞长辈,似乎有些,但...打死不认就行。
“放肆!简直目无尊长!”陈老太太气得一下子坐直身子,声音带着几分狠戾。
陈英看着陈纾的目光里全是不乐意,“纾儿,祖母这是为你好才训斥你。”
陈纾看向小姑,陈英看上去和善,脸上随时都是挂着笑容,陈府的掌家之权握在手中,府里上上下下都敬重她是个好主母。可这陈府真正的主母是孙愫,陈纾的母亲。
或许以前的陈纾很敬重这位小姑姑,但现在不会。“姑母此言,也是认定纾儿有错?”陈纾眼露悲色,继续说:“可纾儿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无知蠢货!”陈老太太破口大骂:“你小小年纪恬不知耻,私自离席会晋王!还敢与我顶嘴,看来平日是将你骄纵太多!”
晋王?有没有搞错,来到这京都快半个月了,晋王的头发丝儿都没有看见,还说什么私会。看着陈老太太素爱礼佛,还以为是个心态平和的,没想到也是个暴躁脾气。
“姐姐说我私会晋王殿下,属实无中生有。我今日都是与礼部尚书家的林小姐一起。”陈纾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