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无辜。
姜悦擦着眼泪,说:“四妹妹,你前些日子在柳大人府上为了看晋王殿下不慎落水。今日又不顾我的劝阻私自离席,实在是不合情理,你就与祖母认个错吧。”
姜悦又故作长姐风范,说:“祖母,四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一派胡言。”陈纾突然高声打断姜悦的话,厉声道:“想来二姐姐是因为今日没有得到雅集头筹,又被一众官家小姐嘲弄身世。心中愤懑不平,特地寻妹妹我来撒气吧?”
这话说得大声,想必正厅外侍候的下人全都听见了。
陈英愣了一下,呵斥道:“纾儿,你放肆,还不跪下!”
“我...”姜悦泣声又起。
不等姜悦说话,陈纾继续高声说:“我父母兄长不在京都,但也不能任姐姐胡乱编排!纾儿不敢与忤逆长辈,既然姑母要我跪下,纾儿便去跪祠堂,以此消解长辈的愤懑。”
一番话,不仅姜悦,屋里屋外所有人,包括陈老太太都惊呆了。
陈纾平日里怯懦不善言语,话都不曾大声说过,府里人都能拿捏她,何曾这么言辞激烈?
陈老太太还在愣怔中,“纾儿...”
一一行礼后,陈纾径自去了陈家祠堂。一路上,下人都垂首不敢抬头。
陈纾倒也乐得自在,列祖列宗,今夜你们不孤单了。
松月堂,孙妈妈拎着一篮新鲜莲蓬回来时,见秋筠二人靠在廊下打盹儿,唤醒她们问:“小姐呢?你们怎么不去厢房守夜?”
冬青说:“小姐被罚跪祠堂,也不知今夜何时回来,去康安堂时让我们等着。”
“哎哟。”孙妈妈将莲蓬塞到冬青手里,赶忙去了内屋。
二人跟在身后,问:“孙妈妈,着急忙慌地干什么?”
“老太太罚小姐跪祠堂,膝盖受罪,我去找个松软的垫子送去。”孙妈妈挨个试着柜子里的软垫,挑了个最软的。
秋筠看着孙妈妈急匆匆的背影,笑着说:“还是孙妈妈想得周到。”
冬青点头,“孙妈妈是夫人带来的,自然是对小姐巴心巴肝地好,不像那刘嬷嬷...”
“嘘。”秋筠忙不迭地捂着冬青的嘴巴,“可别乱说话,忘记前些日子我们是怎么告诫小姐的了?”
冬青连连点头,“那我们将莲子剥好吧,夜里小姐回来也能吃上一口。”
“嗯。”秋筠提着篮子往偏厅去,“冬青,小姐会不会被罚跪一夜呀?”
“不会,小姐说让我等她回来,今夜就一定会回来。”冬青闻着莲蓬的清香,言辞凿确。
秋筠想了一下,说:“也是,小姐这几日做事向来是很有主见。”
祠堂外,灯火阑珊,只几名小厮隔站在廊下打盹儿。
孙妈妈递给守门的小厮几块碎银子,“春荣小哥,我给小姐递个软垫,这碎银子就请你吃酒。”
春荣左右一看,旁人都在瞌睡,收下碎银子,说:“孙妈妈快些。”
“哎。”孙妈妈应着声进了祠堂,一路躬身未敢抬头直视陈氏祖宗牌位。
见陈纾跪伏在草团上打盹儿,孙妈妈轻声唤道:“小姐,小姐。”
陈纾迷蒙转醒,揉着眼睛看清来人,“孙妈妈,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
孙妈妈将软垫塞在一旁空置的草团布套内,从外看丝毫看不出有何变化,“小姐,换这个团子,免得膝盖疼。”
“孙妈妈。”陈纾接过草团,换掉身下的,“孙妈妈天晚,快回院子歇着吧。”
“哎。”嘴里答应着,孙妈妈微微掀开陈纾的裙角,膝盖小腿都红了,“小姐,这膝盖明日定然疼痛红肿,向老太太服个软,啊?”
“没事,祖母待会儿就会让我回去的。”陈纾捏着软软的垫子,心里也是暖暖的。
“孙妈妈,抓紧些出来了。”春荣在祠堂外唤道。
“小姐,也别时刻跪着,没人时偷偷懒,祖宗不会怪罪的。啊,知道了吗?”孙妈妈弓着身子依依不舍地嘱咐着。
陈纾弯身朝孙妈妈挥手,“知道了。”
*
陈纾正趴着睡得沉,祠堂外一个慈爱的声音传来:“哎哟,祖母的乖乖孙女,怎么还跪着,还不快扶小姐起来。”
陈老太太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搀扶起陈纾。
“傻孩子,祖母就是一时气话,你怎地就真来跪祠堂了。”陈老太太握着陈纾的双手,眼带泪珠。
若是外人看着,必会认为是祖孙情深。
陈纾因为腿麻,歪着身子靠在丫鬟身上,“祖母,是纾儿的错,惹得姐姐怨怼,说些胡话坏陈家的名声。”说话间泪水顷刻落下,一半是做戏,一半是因为双腿着实麻得厉害。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我的乖孙受苦了。”陈老太太转身对门外的小厮说:“还不抬肩舆来,送小姐回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