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是畅销书作家,平日交友甚少,联系列表里只有母亲是除我之外最常联系的女性。他不爱出门,不抽烟,很少喝酒。没灵感了就去厨房做顿好吃的,还是便宜了我。他是很温柔的人,讲话轻声细语,从不对我吼叫。
一个完全值得信任,完全包容我的人。
一个与伊佐那完全不同的人,一个与我之前交往过的那些混蛋们完全不同的人。
我与伊佐那相识是托了灰谷兰的福。
现在看估计也称不上是福报。
灰谷兰被关进少年院,住在他家的我担任了探视的职务,一来二去和当时所谓的s62都混了脸熟。
伊佐那没灰谷兰灵巧,他从不会花言巧语。他没有狮音蠢得可爱,没有龙胆跳脱,不如阿饼豪爽,也赶不上武藤威武。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安静地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吃我带来的便当。
我就坐在他对面,心想这样的白发下竟然是一张年轻干净的脸。
他有时会被我盯得不自在,在我的视线中扭扭脖子,或者挑衅地抬起脸跟我对视。他的眼睛很像婴儿,大、干净,却看不远。我有时怀疑那双家徒四壁的眼睛里是否真的看下我。
我有时第一个见他——填写申请表的时候,我总是想到哪个,就写哪个,从来不讲顺序,反正六个人都要见一遍——如果是第一个见他,他瘦削的身体和周身萦绕的脆弱消极的气氛便不算明显。如果是最后一个,尤其是夹在阿饼、武藤之间,我总怀疑他被关进少年院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哪儿有做坏事的人特有的那种咋呼的健壮。
他与我的眼神交锋总在一点儿难为情中收住。他重新垂下头,问我干什么这么死心塌地跟灰谷兰。
我说我早分手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源,就赖在他家,更何况还不用交房租。我承了灰谷兰的情,给他们改善伙食,送些日用品什么的都是小事情。
他应了声,把吃光的便当盒收拾好,两只手推到我面前。那个时候他会跟我讲谢谢,他柔软温和的紫色眼睛对我说便当很好吃。
他这样看我,我总没办法与他对阵,丢枪卸甲狼狈逃跑,手忙脚乱地把便当盒砰砰乓乓丢进背包中,演出一副"我很忙"地样子。
有一次灰谷兰说我的头发看着有股街边摊的土气,叫我拿他的美容卡好好收拾收拾。
我骂他傻逼。
等他离开,我倏地想起下一个是伊佐那。于是我掏出小镜照照,打算清理一下灰谷兰口中的"街边摊的土气"。
我把头发挽到耳后,又放到脸侧,如此来回重复,直到伊佐那肩膀笔直的好像竞演打头阵的仪仗队那样,在两名警员的监管下走进屋。
我看着他有些同手同脚地站到我面前,拉开椅子时他犹豫了下该坐在左边还是右边,最后还是坐到我正对面。
他垂着眼皮,像接待室的桌子多么好看似的。我没说话,所以他轻咳一声,把双手放到桌上,又收回来,又放回桌上。然后他没什么味道地说:"你来啦。"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伊佐那在离开前抱了我一下,他的手抖得不行,所以我没给他留什么面子,笑得哧哧喘。他有些气,手举起又放下,最后轻飘飘地拍了我肩膀一巴掌。
他抱着我,警察扯着嗓子催他,把门框敲得咣咣响。他跟他们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抱住我。
婚期将近,我不能再放任这件事情继续下去。我的丈夫只有一个,绝对不可能是伊佐那。
我决定联系一下同样认识伊佐那的人,我想试试究竟是不是只有陌生人才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我一直没有删除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不过时过经久,连我都把手机号码换了几遭。我对能否打通记忆中陈旧的号码没什么信心,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心态,我拨通灰谷兰的号码。
灰谷兰的声音在我满心以为"反正不会接通,不如趁这会儿时间把剩下的披萨吃掉"时,从声筒中传出来。
他低哑的声线透露着困顿的、美梦被打扰的怒意,好像跨越无数个时空,从年少时的我耳边,传递到现在年逾中年的我的手机中。
我想笑,心知肚明现在笑了他绝对会生气,但没忍住。从最开始的低声闷笑,到后面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
灰谷兰等我笑够了,喉咙咕噜了几声,说:"乖乖,你真会挑时间。"
我看了眼表,不算早,但绝对不是睡觉的时候。
我大惊小怪地叫:"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没人会笑得这么白痴。"
"你竟然没换号码。"
他打了个哈欠,拖沓着声音说:"本来要换的,结果梦见你想找我复合,联系不到我,哭得又丑又惨。"他掐着嗓子,坏兮兮地说,"乖乖,这么晚找我....."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打断他的话。我和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