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两局,又赢了三局,再输,再赢,对手盼着他输,而他一直赢了下去。
芈纾啧啧摇头,“这人不厚道。”
绿萝满眼憧憬地望着她,芈纾观战许久,说不想试试是假的,便掏出一枚银钱走了回去。她刚要举手唤酒馆主,手腕却突地一麻。
一粒石子掉在了地上。
芈纾再次抬起胳膊,“啪”地一下,手背生疼。
她蹲下身捡起两粒石子,突然转身,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绿萝结结巴巴道:“谁、谁在看我们?”
芈纾掂了掂手中白灿灿的银币,故意将手伸的老高,这回却没有石子击中她。
“那位小友请上前来!”
馆主看到在铜钱中格外醒目的银币,双眼一亮,热情地请她上座。芈纾却一下子兴致全失,将银子一收,“不赌了。”
她拽着侍女就要走,馆主朝人群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围过来。就在她蓄力跑路的关头,忽听身后一片喧哗,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的大汉狂奔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沾着血的菜刀!
“走!”两人趁乱后退,眨眼的功夫便跑到了街角,本要冲出巷子,可一窝蜂涌出的人们你推我搡,根本辟不开一条路。
“杀人啦!”馆主惊恐地叫起来,“快叫官兵来!”
芈纾回头一看,那大汉杀红了眼,见人就砍,直冲那青年而去,口中大叫:“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们都是骗子!你们昨天说只输钱不输人的!”
听这意思,仿佛昨天他还输了几场,连女儿都当了赌资。
青年冷笑道:“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我若输了,倒赔你三倍,你若输了,全家财产都归我所有!你拖家带口从唐国来此避难,也不看那小丫头才值多少,抵得了三十个铜钱吗?你不要命,我们也不要了!大家伙一起上!”
人群里的打手纷纷抽出木棍,将大汉团团包在中央,那汉子不顾性命地闷头直撞,手中武器乱挥乱舞,竟杀出一条血路,一刀砍在青年脸上。一时间惨叫刺耳,血腥味很快在空中散开来。
芈纾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报官,谁知道玩六博棋也能玩出人命!刚才那阻止她上场的人反倒是救了她一遭,不然她现在肯定和那青年一起破相了。
“跟紧!”她拽着绿萝的要带往外拖,脚下踩到什么东西,一瞥吓了一跳,原来是个女人被人群踩在了地上。
芈纾和侍女艰难地扶起那人,自己也被踏了好几脚,矮下身子往一旁的窄巷里拖,急切地拍打着她的脸:“醒一醒!”
女人悠悠转醒,气若游丝地指了指对面的屋子,芈纾会意,两人合力把她搬到对面屋子门口,咚咚地敲门。
一个男人从门里出来,见妻子口不能言,忙抱着她哭道:“天杀的六博棋,看那么一眼都要遭罪!还要再来几遭哇!”
这间院子恰好能看到酒馆,芈纾不敢出去,想等外面平息下来再走,和绿萝对视一眼,一个牵着女人的裙角,一个掐着她人中,顺理成章地进了房。
男人将妻子放在床上,骂道:“这群人害的人家破人亡,迟早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芈纾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六博棋并不是不学无术的代表,称得上是一种雅玩,芈纾前几次只觉得精彩有趣,输的一方总是屡败屡战,看得人越多越有气氛,却不知会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她心中一动,刚才那个阻挠她赌博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绿萝忽扯扯她的袖子:“小君,有琴声。”
芈纾侧耳听去,流水般的琴音回旋在不大的院中,悠扬婉转,凄凄切切,让人想起萧萧落木、秋风残雪。
“院子里还住了个琴师,他正在抚琴呢。”男人说道,“多谢两位,小君可有氏?日后赵某必将报答。”
有姓氏的都不是下等平民,芈纾心不在焉地报了一个常见的,辞别主人,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往外走。她的耳朵几乎要竖了起来,听到兴头上,演奏却戛然而止。
寂静的院落中隐隐有说话声。
一个老人颤巍巍地道:“如今百姓都如此无情无义,楚国恐怕不会长久啊!玩物丧志乃是大忌,老朽这辈子,是看不到庄王时的盛景了。“
这话好似一盆冰水将芈纾浇了个透,她上前几步就要进去反驳,可两腿像灌了铜似的,半分也挪不动。
玩物丧志……
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她的曾祖父楚庄王,连出游都总会有大臣劝诫,每每作罢。可到了她这一代,好像除了大哥宜申,很少有其他大臣出言反对楚王的游猎。
老人又道:“百姓愚昧,令尹无德。可子常貌似肆无忌惮,实则私下行事极为谨慎,王上被处处掣肘,可怜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如何与子常这样的豺狼之辈抗衡!唉,世风日下!”
芈纾一时呆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绿萝担忧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