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3 / 5)

音越来越大,整个世界被风声灌溉。

我就此醒来。

“我们分手。”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我听见电话那端的关门声,嘈杂声就此结束,然后是那个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越过空间的阻隔,传入我的耳中。

不等他回话,我便挂断了电话。

江边的晚风并不像浪漫小说里说的那般温柔,相反,这风吹得我头发狂舞。现实中风似乎总不是温柔的,不是把我吹得站都站不稳,就是让我本来柔顺的长发瞬间变得狂躁无比。

就此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任凭发丝怎样搅乱我眼前的世界,手机早已在第二次电话铃声响起时被开启了飞行模式。

即使不开飞行模式,手机铃声也会在第三次结束后就此作罢。

佐久早圣臣从来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

我坐在长椅的左端,另一端是那对缺了一只的护膝。

陪我度过整个青春。

不过我不打算找了。

就如同我不打算再继续那段八年之久的感情。

没意义。

没必要。

被告知因为伤病没被入选国家队的时候我没哭,说分手的时候没哭,被风吹成傻逼的时候也没哭,唯独天上开始落雨的那一刻,就再也绷不住。

黄豆粒大的雨滴猛然砸向我,冲刷世间的一切,就连护膝中早已渗透进去的汗水也要冲刷个一干二净。

可能连我们存在的痕迹也要在彼此的世界中,一点不留地残忍抹去。

眼前的平静湖面在某一刻演变为滔天波浪。

我们逃过七年之痒,却躲不掉第八年春。

-

赶在最后一丝理智丧失之前,打到了出租车逃离此地。

刚结束训练洗完澡的舍友见我浑身湿淋淋的狼狈样没感到惊讶,出门不带伞又恰逢暴雨的经历谁都有过,没必要大惊小怪。

反倒是问起:“不回家里住吗?”

“我分手了。”答非所问地应。

沉默三秒。

“要我陪你聊聊吗?”

“早点睡吧。失恋谁都经历过,没事的。”

“你明天还有训练。”

去浴室关门前,我对她说。

06

后来我开始准备手术的事,收拾住院需要的东西,见医生,联系手术康复,制定计划。期间未曾忽略了佐久早打来的三通电话,其中有两次真的只是我没听到电话铃声。手术的事情就是到了最后我也没告诉他。

一是因为我和他已经分手,二是在集训期间,我不想给他添乱子。

打职业以来第一年未入选国家队,每一天却过得被排满高强度训练还累。

-

国家队开始集训的第九天,是我动手术的日子。

术前尽管医生五次三番劝导,但我始终坚持要自己走进手术室。

毕竟还是个运动员,坐轮椅什么的太没面子了。

“运动员也照样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膝盖。”

我无言以对。在这个问题上我站不着丝毫的理。

一瘸一拐走过手术前漫长的走廊,鼻腔内尽是消毒液刺鼻的味道,却是会让他心安的味道。

就在半条腿踏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忽觉若是此刻转身,在那个漫漫走廊尽头的角落,我会看到他。他不会靠近,因为医院全是细菌,每向前走一步都会使他皱着的眉凹陷得更深些。

他只是站在那儿,就好像是,他只会站在我漫长岁月尽处,不声不响,没有任何举动,也不表达自己的任何情绪,仅仅是以他深沉且复杂得让我看不懂的眼神望着我,似是在告诫我,从今往后的人生中,他只会存在于我的回忆中,我的身旁再无他,从此我们形同陌路。

我了解我自己的,就尽管是回忆,光是回头,便会惹得我不争气的泪水就此决提。

所以我不能回头。

-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白花花的病房天花板。

僵硬地坐起身,佐久早的脸就这样措不及防映入眼帘,仍穿着国家队的外套,坐在病床正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搁在膝盖上,口罩遮住他的半张脸,但我仍能看出,他心情很差,差到恨不得要把我生吞。

“为什么不告诉我?”

“打电话的时候本来要告诉你的,但你被叫走了。”

“然后就再也不提?”

光凭这两句话,我便可以断言,他生气了。

我鲜少见他生气,或许是他压根就没冲我发过火。

就是我当年三次将校服外套落在春高场地最终导致感冒,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顶多也就是嫌弃地说一句:“都这么大个人了。”,嫌弃的同时将我羽绒服的拉链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