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将脸埋在了他宽厚的毛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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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说错了,这杆天平在一开始其实是平衡的。
让它变得岌岌可危的,并不是他们看似相差甚远的性格,而是排满了的行程表与各自对于目标无穷无尽的追求。
04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有手术才能救活这条膝盖了。
我不知道在巅峰期时长达三个月的空白期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从此就再无翻身之日。
我不知道,这个未来有些太深不可测了。
打给佐久早的电话被挂断,代之而来的是那条“在力量训练”的短信。
医院门口的灯光亮得直晃眼,初春的夜晚还带着凉意,吹得我头晕脑胀。
我的膝盖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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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距离俱乐部的宿舍并不算远,斟酌再三,关闭了手机上的出租车软件,走出了医院大门。
途中恰巧经过一条熟悉的老巷,于是改变了原本的路线。
绕个几百米的路在此时变得无关紧要,毕竟如今排满时间表的是手术安排、术后康复。
再一次走在那条我们曾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上。路灯的线路依旧不稳定,时明时暗,不断闪烁,叫嚣着自己随时可能彻底罢工。
17岁的我曾站在路灯下向他抱怨,这空无一人的幽静老巷配上这灯实在是吓人。
那时的他告诉我:“你又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从此,那句话成为了我走夜路的最大底气。
而如今的我极少再走这条老巷回家,就算是走,也只会伫立在路灯底下停留两秒,然后说一句:“你怎么还在闪?”
很多事情我不再害怕。
17岁的我们都立志要成为耀眼的职业选手,17岁的我们都曾默默许下愿,希望多年后的我们都不要走散。
8年后的如今,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然后呢?
再一次许下8年后的今天依旧活跃于各大赛事的愿望吗?我这个即将要动手术的膝盖不会同意。那是再许下8年后我们依旧不会走散的愿望吗?没人敢拍胸脯保证,事到如今,此类问题似乎唯有沉默以应。
确实是这样的,17岁抛出的问题到了25岁只能躲避,再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句“躲避可耻,但有用”。
可是又是从何时开始,对于一些残酷的问题,唯以逃避回答。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许愿这个习惯都成为遥远的过去式。
我不知道。
时间是个高明又蛮横霸道的小偷,悄无声息偷走我的年少、我的轻狂、我的纯真。我不可能报警通缉它,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生硬咽下。
想起曾经的我全速跑200米不带喘。
此刻,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路程,我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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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膝盖还未彻底罢工前,我意识到自己手中攥着的一对护膝缺了一半。
这对护膝伴我走过好多年,或许比我和佐久早谈恋爱的时间还长。我高二时第一次登上春高的舞台戴的就是它,它甚至比我自己更熟悉每一次的起跳与落地。曾无数次被我落在赛场,但最终都会被找回。
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佐久早以一脸埋冤的表情,塞回我的手中。
但在此刻,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某一个无人在意的瞬间丢了。就是我忍痛踏遍这条老巷的每一个角落也不肯再现身。
那一刻,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变得沉重万分,压得我生疼。
我从初二那年开始近视、戴眼镜,至今十年有余。
用了八年的护膝会在某一个普通的不要再普通的夜晚原地蒸发,戴了十多年的眼睛会在某一刻忽的让人不适。
那我和他呢?
就能脱颖而出走到最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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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天空比以往任何一天的都要来得深沉。
月光隐匿。
这一幕幽暗就在此刻要将我压倒,连骨头带肉地粉碎,分解,连带一切□□,就此被混沌吞噬,从此不见天光。
我慌忙低下头,双手撑在膝盖,竭力调整自己紧迫的呼吸。
用祸不单行来形容现状再合适不过。
早春的晚风丝毫没沾着一点春天的影子,反倒要深刻地扎进骨子里。
或许,到这儿就该结束了。
05
数十分钟后,在湖边的长椅上找到了安置自己快要撕裂开来的膝盖,然后拨通了电话。
电话在三十秒后被接起,与他那句“怎么了”一同袭来的,还有排球落地的声响,队友间的战术交流。我抬起头,眼前本该是明晃晃的聚光灯,脚底下该是蓝黄底的场地,耳边是教练颠来倒去反复提起的几句提醒。
树叶沙沙作响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