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渐渐强烈,是久违的日光照在了身上,她微一皱眉,适应着光感。心里竟没有想象中脱离苦海的欣喜,只有丝丝的痛楚缓缓溢出心头。
“爹……娘……”她轻声呢喃。一个吻轻轻印在额头,滚烫的脸贴着冰凉的唇,是令人思念的爱抚,是她熟悉的轮廓。
有水落在了脸上,凉凉的,咸咸的,一滴两滴,在她脸上肆意开来。
“沈……沈烨,别……别哭,我还……活着呢。”
沈烨再也克制不住了,在台阶下痛哭出声。
他脸贴上她的额头,浑身颤抖,却将怀里的人越搂越紧,仿佛恨不能将她钳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用力蹭着她的额头,想要拼命克制住哭声,心中的悲恸却像是打出了一个缺口,瞬间喷涌而出,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索性放开声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离哥站在马车边,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自己从沈烨十三岁那年就跟开始着他,不是没有见过他失神落寞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哭成这样。
就把这一刻还给他吧,他终于又重新做回了那个孩子,不再以微笑作坚强的伪装,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泣不成声,将所有的脆弱都袒露给这个世界。
“离哥,慢一点。”“是,公子。”离哥小心翼翼地驾着马,生怕车子一快就将苏姑娘颠着了。
沈烨看着怀里的女孩儿,她正紧闭着眼,不发一言,浑身上下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抚上她的脸,想起上一次分别时,她也是哭得失魂落魄。
沈烨,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心中一阵钝痛,他忍不住轻声怨怪:“苏玉言,你是个傻子吗?”“嗯。”她虚弱地回了句,手动了动,寻到沈烨的右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拇指。
沈烨呼吸一滞,心像被一只小手轻轻按着,又痛又痒。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想要去攫她的唇,刚一碰到却被苏玉言用力躲开。“不要!”她几乎是使出最后的力气拒绝这个吻,狠狠埋下脸,再也不敢抬头。自己这个样子有多丑,她没看到过,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沈烨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公子,到了。”离哥将马车停在苏家巷口,回头掀起帘子,却看到沈烨嘴唇发白,呼吸急促,明显快要支撑不住了。不好!公子的心疾发作了!
那日他二人自凤止津出发,路行五日到了箜竹山。谁料竟有一封来自沈府的信,比他们早两日就到达。沈烨看过信上的内容,顿时怒不可遏,赶紧布局熹州的事宜。他仅在箜竹山逗留了一天,将征兵之事谈妥后,连夜赶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就赶回了熹州。可是他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奔波,心脏早已严重负荷。
“公子!你……”“嘘!”沈烨示意他噤声,瞥了瞥苏玉言,离哥赶紧将话咽回去。“你把玉言送过去。”他怔了怔,只好将苏玉言抱下车。
咚咚咚!
“来了!来了!”苏晋成着急忙慌打开门,看到离哥怀里不省人事的妹妹,瞬间呆住了。
“玉言!玉言!你醒醒,我是哥啊!听得到我说话吗?”他大叫着将妹妹接到怀里,苏玉言嘴动了动:“哥……”他登时哭了出来。她还活着!还活着!
苏母、苏父还有菘蓝听着动静,纷纷连爬带滚地跑出来。
菘蓝刚一靠近,就被吓得退后一步,她身上血腥气、尿骚味、汗馊味,各种气味混作一团,那味道简直令人说不出。他惊叫着走上前,试探地喊道:“言姐姐?”
苏母一直远远跟在后面,咬着手浑身发抖,终于,她忍不住拨开菘蓝,见到女儿的模样,还未来得及哭出声,当场晕了过去。
苏父赶紧扶住她,声音制不住地颤抖:“快!快把玉言抱进屋!”刚一转过身,才想起门边还站了个人。他回过头对着离哥道:“你回去转告沈烨,若是他以后再敢靠近我女儿一步,我苏藿跟他拼命到底!”
苏父坐在床边,看着伤痕累累的女儿,心慌意乱竟不知从何下手。他稳住呼吸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菘蓝,你快去烧点水,晋成,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哦哦哦,好!”菘蓝连连点头,忙不迭跑去厨房烧水。
苏晋成看着妹妹直发呆,半天没有动静。“混蛋!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看我不扒了他的皮!”他一拳砸上床柱,苏父回过头骂道:“废什么话!还不快去!”他愤愤地转过身,一边走一边抬起胳膊抹泪。
“爹……”苏玉言轻唤了句,苏父连忙握住她的手:“爹在呢,玉言乖,别怕,已经回家了,回家了……”说着不由哽咽起来。
女儿这几日遭遇的事,想想便知不简单,今日离哥将玉言送回,他心里的猜测更是得到了验证。这个沈烨,真是个招惹不得的人物。他只恨不能一刀扎死自己,当初竟愚蠢到默认他们俩交往!
离哥回到车上,急忙忙掀开帘子,沈烨果然倒在车里,手捂着胸口,脸色铁青,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想起苏父刚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