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她艰难地张嘴。
“行了行了,小姑娘你歇口气儿吧,听得哥哥这心里头啊直疼。”周太延怪叫道。
“滚!不要脸!”
周太延哈哈大笑,走到箱子前,斜眼打量着她。她整个人被汗水浸湿,面色乌青,恍若一块半熟不熟的猪肝,狼狈得不像样,和初见她时那鬼灵精怪的模样判若两人。
“哎!”周太延做作地叹一口气,伸出帕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汗。“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小姑娘,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一个沈烨,值得吗?”
“滚!”她试图偏头躲过他的手,却发现脑袋根本动弹不得。
周太延小眼儿一挤,笑着捏捏她的脸:“你爹娘要是看见你这样,不得心疼死啊!”苏玉言张开嘴,想要咬上他的手,他笑了笑淡定地收回手。
“小姑娘,你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在公堂上矢口否认,你想想,这样子做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你父母吗?对得起死去的韩莹莹吗?”
“我呸!”苏玉言撮起最后一点唾沫,朝他脸上啐去。“我要是真的屈服了,怕就只能对得起你了吧!”
周太延举起帕子,抹掉脸上的唾沫,似笑非笑:“行!丫的有种!这才第一天,再在里面待上个三五天,就等着你家人过来替你收尸吧!”
苏玉言虚弱地睁着眼,嗤笑一声:“好啊,那你们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句不会开口的尸体!”
“你!”周太延刚想驳她,随即笑笑:“行啊,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说完掉头就走。“哦对了!”刚到门口,他忽然转过身:“你那个弟弟,叫什么……苏蓝的,我可是一直想着呢。哈哈哈!”
“周太延!你混蛋!”她用尽最后一口气骂出来,终于脱了力,哭着昏死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又是这间昏暗空旷的房间,多年来在她梦里反复出现。
低泣阵阵,哭声断断续续,听得苏玉言不由心一揪,这个哭声?!她慌忙四下寻找,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儿抱头蹲坐,蜷缩成一团,像只被遗弃的小猫,瘦弱又无助。她定住了,鬼使神差地挪过去。“你怎么了?”小男孩儿抬起头,一张漂亮的小脸,哭得沟泪纵横。
就是他!这个在她梦里萦绕多年的哭声,她终于见到了他!十分神奇地,他的眉眼竟与那个人意外地重合,开始有了七八分的相似。心霎时软做一滩,她朝他伸出手:“别怕,跟我来!”小男孩儿伸出手,想要牵上她……
忽然,一阵热流将她激醒,有水顺着大腿蜿蜒而下,潮热的气味在密闭的房间里逐渐弥漫。她一脸平静,反而只觉解脱,都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还有什么羞耻心可言?只是她想到了家人,心里最难过的还是觉得愧对他们。
有无数次,来人审问的时候,她都差点想过放弃,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忍着吞了下去。她想起十多年来,梦中那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儿,自己终于找到他了不是吗?谁都可以背叛他,唯独自己不可以。
如果这就是自己守护他的方式,那么她也一定要站到最后一刻。不,就现在的情形而言,应该是蹲到最后一刻了。呵,她不由自嘲地一笑,不知道这两条腿出去,还能不能站得起来呢?
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呢?
“他娘的!那女的,简直脑子有病!”沈平海一拳砸在桌上,呼呼喘着粗气,周太延也不复往常的调笑,神情凝重,在一边沉思。
都过去两天了,苏玉言受了整整两天的蹲锁刑,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周太延终于开始慌了。本以为苏玉言是更好下手的那个,沈烨这么个精明的人物,想要抓住他的破绽太难,好容易骗得他在苏玉言面前下了手,想着从她嘴里撬出点口供应该很轻松,没成想,这个缺根筋的居然真敢豁出命去!
周太延:“沈烨这个家伙,走的什么运,还真给他撞上个死心眼儿的。”
沈平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苏玉言吊在牢里面,半死不活的,真给她弄死了又能怎样?到时候我们什么也没落着,只怕会死得更惨!”
周太延不满地啧他一声:“瞧你那点出息,他沈烨知道了又如何?你至于怕成这样?”
沈平海急红了眼:“我怎么能不怕?那个沈烨平时看着闷不吭声,背地里给沈平棣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谁知道你和我的事他又清楚多少?万一他……”“行了!”周太延厉声打断,他也开始感到害怕了:“不行,这样子问不出什么,还是想想怎么从她家人下手。先让文忠明把人放了再说。”
他起身欲往衙门里去,一个小厮急匆匆跑来:“老爷!”“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周太延见他这样,心里直打鼓。那小厮凑到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周太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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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外面是一片秋日高阳,可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