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问同行的日子没有继续多久。
紧赶慢赶,一日晚间,远远已能望见一座巍峨巨城屹立浓浓夜雾之中,灯火如瀑,紫气如云,但面前一条滚滚江流如裂,拦住了两架马车。
秦问便是在此时向她辞别的。虽然祝久很是不解,也被这段不算长久的日子滋养出少许的不舍,但她明白,秦问的来去从来如此。他不必解释为何随行,也不必多说为何离开,多问无益,于是没做挽留。
秦问最后一次扶着她下了车,在月光之下带着那柄烂剑向西离去,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祝久收回视线,平复了心神,命珍荣、周顺等一干人等都守在江这头,她自己乘舟去往江那头。
夜间风大浪大,但艄公在江上行舟数十年,一辈接着一辈传下来的讨生手艺,远不是普通风浪打得翻的。祝久坐在小舟内里,稳稳当当,便索性内化神识,在楼阁中和许久未曾聊天的第八号闲聊起来。
不论何时,楼中都是风和日丽的白日。刚一进楼,祝久没来由地生出些日夜颠倒的感觉来,原本的困顿都消减了三分。第八号打量祝久神情,笃定地道:“秦问离开,你难过?”
祝久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了,张着嘴惊异地瞥他一眼,道:“他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很乖巧,但如果恢复了记忆,想必我第一个死。走了我轻松还来不及。”
第八号道:“是吗。那好,不聊他。说说玉机宫。你如何能确定被录用?”
这确实是个严肃之问。
当今玄门,堪称良莠不齐,青黄不接。在百年前,一位独行的修士得道成仙后,距今未有一人再踏仙途。所以于问道修行一事上,玄门热情只增不减,更胜从前。各大宗门对弟子的要求也随之提高,负责照料洒扫的外门弟子还好,对于那些能修行功法的内门弟子则异常严苛,优中选最优。
要想入读玉机宫,天生强运是不够的。更何况这强运还是个被动带反伤的技能,用不好反而出大事。
祝久沉吟片刻,道:“我提前想过,我想我可以借着知道剧情这点,谎称我能够替宗门寻宝?你觉得怎么样?有谁会放过一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呢?”
第八号无语:“我觉得可以,而且必进。但这样很危险吧。你相当于在夺秦问气运,一旦他恢复记忆,不还是第一个要杀你?而且这种牵扯利益的能力,万一你卷入什么内斗倾轧,说不定会提前死在别人手上。”
祝久烦恼:“好像也是,怀璧之罪啊。”
第八号背着手踱步,几个来回后才道:“不如你先叫管事的摸摸你根骨,根骨好就罢了,不好再找个由头,大不了打发你去个下等的舍,也算混进宫里了。”
玉机宫门下分为九桥十二舍,境内一共有十二座仙峰,从“子”到“亥”按序排列。仙峰之下再细分诸多大小洞天、学舍寮房,统称为“舍”。
众舍各司其职,其中,最惹人青睐的自然是宫主亲率的子舍,只需要一心一意扎根问道即可;最遭人排斥的便是亥舍,不仅所享资源稀少,更要负责操持宫内繁琐事务,无人愿进。
祝久自然也不太乐意,道:“要读就读最好的,我又不差,干嘛要去下等舍?”
第八号道:“凑合凑合而已,那么勉强做什么。”
祝久嗤笑一声,凉凉道:“哦,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我偏要勉强’。”
第八号索性把头转过去不理她。祝久抱膝想了半天,脑海中倒是慢慢成型了一个计划。翻来覆去确认了半天,似乎行之有效,她兀自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声招呼都没打便退出楼阁去了。
见状,第八号冷笑一声,道:【祝久,你想到什么了,分享一下?】
祝久自得道:“你且看我到时发挥吧。”
江风徐徐,小舟摇晃,阵阵浪花擦过船舷。不多时,舟身微微一震,随后艄公招呼了起来,船到岸了。
祝久探头一望,方才还在雾中若隐若现的天羽城已近在眼前。下舟四望,只见数十只一模一样的小舟停靠在岸边,众多如她一般的年轻修士也纷纷下舟前行。
他们俱都将码头到城门的这段路视作展示实力、震慑他人的绝妙时机,有的驭剑、有的驾兽,使尽十八般武艺,壮观无比,可谓是热闹又威风。
可惜祝久什么都不会,只能一边啧啧感叹,一边悠闲地欣赏着未来同窗们的表演,独自走至城门口。
天羽城不愧为当今天下第一城,城门处的守门兵士都披甲执锐,威风凛凛。在青溪,因往来商贩繁多,故而三个城门的守门兵士都最看重人货相合。然而在天羽,兵士最看重的是安全。五道检查过去,方可放人入城,无一例外。
好不容易进了城,祝久望着眼前的景象,忘记了方才层层检查时等待的苦闷拥挤,站在城门之下,仍是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番。
自顶层玉机宫一路向下,城中灯火簇簇,花落如雨,连天边的月亮都显得光芒黯淡。甫一望去,面前是一条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