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嘴的父女。校门口每逢七点人潮汹涌,接孩子的家长会把车行道围成个水泄不通,只不过,这一片拥挤的人潮里,再不会有那双殷切盼望他的眼睛了。
“我就是不想去学校,校规太多,烦得很。”他编了个谎。
“我也不想去学校,还不是每天都去上学。”
丁亚洲挑起一根眉毛,周苏子不想去学校,八成是因为学校教得太简单,上学没意思。
“游戏同样是一种遵从严格规则的角色扮演,你每天都玩,不烦吗?”周苏子的问句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学校规定让我不开心,游戏的规定让我开心,不行吗?”
“所以你不是因为校规多而烦,而是因为校规的内容而烦。你话要说清楚。”周苏子上了一年学,语言水平直线上升,他斗嘴是斗不过的。
两个人肩并肩沉默着走了十分钟有余,丁亚洲开口叹气,“哎,上学有啥用呢。”
周苏子没听见似的,半天都不说话。丁亚洲心想周苏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聊不了两三句就生气。
“颜乐小区新建的楼可真高。”他看着自己将要搬进的三号楼说道。
“受邀加入生物竞赛省队的时候,我爸问带队老师,生物竞赛对我有什么用。他说,生物竞赛也许对我毫无用处,也许会成为我未来发展的原点,如果我不参加,那我就不会知道生物竞赛会对我有什么用。我想这个回答,可以原封不动地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上学有什么用。可你不上学,就永远不会知道上学的用处。”周苏子突然说了一长串话。
她说话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此刻正站在一株玉兰树下,一朵早放的玉兰压在枝头,她的眼睛里映着那颗玉兰花,“洲洲,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丁亚洲心头突然酸涩,只听周苏子继续说,“早上六点半,我在十字路口等你。”
周苏子个头矮,丁亚洲在春节窜了十三厘米,长到快一米七的个头,濛濛雨气里,他耳畔不知怎么又响起那首《阳关三叠》,琴声瑟瑟,沧桑轮回,他心里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赶紧答应。
“我生物竞赛考完了,可以回学校上课了,快期末了,我可以给你补课。”她小小年纪,不仅看穿了丁亚洲的心思,还懂得怎么劝说。
他的嗓子口像是填了一块儿蜂窝煤,干巴巴苦唧唧的。他走到周苏子家单元电梯口,递过沉甸甸的包,按下电梯楼层的按键,转身走了。
他没有答应周苏子。
第二天早晨,六点二十的时候他就摸到了十字路口,躲在树后头。
周苏子很准时,在六点半的时候站在书店门口四处眺望。她背着书包,根本不像一个陕西省数一数二的天才,连初中生都不像,像一个向日葵,在没有阳光的清晨苏醒了,焦急又十分耐心地等待太阳。
晨曦初现,天亮了起来,人流多了起来。
周苏子等到七点十七,最后望了一眼颜家堡的方向,她看见他了,隔着川流不息的街,以为丁亚洲赶来了,笑着做着口型,“洲洲。”
他没动。
周苏子招招手。
她奋力地跳起来,意识到丁亚洲不会穿过这条马路后,她招摇的手垂了下来,嘴巴抿了抿,迈步去了学校。
丁亚洲站在路口,身边是一个拖着睡眼朦胧孩子往前走的大娘,“磨磨唧唧磨磨唧唧,一天天晚上不睡觉,早上起不来。晚上回去看我不收拾你。我和你爸容易吗,早饭早饭给你准备好,书包书包给你收拾好,你不操心,闹铃都叫不起来。”
闹铃叫不动贪睡的孩子,她叫不动装睡的他。
周苏子横着胳膊,在脸上抹了抹,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巷子口了,丁亚洲飞奔起来,他冲过马路,挤过人群,二十米,十米,五米,他伸手抓住了周苏子的胳膊。
她一转身,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抽泣的声音不小,路过的家长都绕着他俩走。
他扯开袖子,在周苏子脸上轻柔地擦拭,“哭什么哭,你就不能再等等我。昨天不是说好一起上学。”
周苏子肯定会揪住他的小辫子,指出他们约定好的时间是六点半,他迟到了,肯定也会说昨晚他没答应,这不算说好了,也会追根究底问他为什么刚刚招手的时候不过来。
问他吧烦他吧,但别哭了。
谁知道周苏子拉起他的校服袖子,醒了醒鼻涕,哭得更凶了,眼眶鼻头都红了。
她说,“你的校服终于洗了。”
没有责备和问难。他掂起周苏子的书包,好沉,“我给你拖着书包。”
走了两步,他松了手,周苏子被书包的重量拽着往后倒去。“嘻嘻。”
“丁亚洲!你干嘛!”她去追着打他。
他们跑得很快。进教室的时候还没打预备铃。
周苏子的书包真神奇,生物竞赛的时候重,但还能背得动,反倒是考完了生物竞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