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周棠不抵皇后压着他,还是上了回京的马车。
车轿启程前,他御马在鹿城城郊外等了长宁好一会儿,她还是心狠,日上头顶也没能来送一送他。
周漪瞧着周棠一听风声就满怀期待撇过头去,又在看到事实后转过头来的神情,满是心疼。
甚至连周漪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还是没忍住,轻叹气道:“阿棠,走吧。她也能不会再来了,姑母很抱歉,但这是对你好。那丫头若是同意,姑母会另寻法子补偿她,日后正妻却不会压她一头,毕竟这是你喜欢的女子,姑母也满意。”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温声细语还是那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周棠侧头,眸中满是疲倦,苦涩问道:“我不满意,姑母只当我是棋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意见。我只想跟心爱之人好好过完这一生,就真的这么难吗?”
他从不会反驳忤逆周漪,也不会说出任何伤她心的话来。他将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上,周漪最是心疼他,知道他这么想,也是不舍让他难过的。
可周棠不会想到,周漪接下来的话,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周漪道:“本宫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你生下就是在帝王家,周家人的嫁娶哪个不是迫于无奈?你父亲是、你伯父是、还有——就是因为姑母也曾经历过,身不由己,这才为你早早就打算,你喜欢温家那丫头,姑母不也促成了这门亲事。”
“你若再提,姑母很难再让她嫁进周家,踏足周家的大门。”
她在轿车里正襟危坐,行为举止间不抵方才的温和,脸上明显有了怒意。
周棠骑着马在她身侧,冷冷的,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姑母,是侄儿在肖想她,是周家求着她进门,她根本不稀罕周家与皇室。”
说罢,她便御马骑去,不顾回京的车队是否启程,也不顾他姑母在后的呐喊声。
直到他走远了些,领头的将军才下到皇后身边,作揖道:“禀皇后,周世子应是随着管道先行一步了,咱们是否现在启程?”
周漪听到那将军说了周棠走的是管道,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漠视道:“随他去吧,让大军启程回宫。”
将军道:“是。”
见那人远处,周漪感受到车辇动起上路发出的颠簸感,嬷嬷这才放下了帘子。
周漪此刻正在闭目养神,满是愁容的姿态,一瞧就是还在记挂方才周棠的举动。
嬷嬷道:“娘娘,世子殿下只是太单纯,还不懂宫中的尔虞我诈,立身之本。给他些时间,自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的。”
皇后眉头微蹙,有些不太认可,“你不了解他,他的秉性随他父亲。认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或许,他真的会因为那温家的小娘子,与本宫离了心。”
“是啊,也未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嬷嬷不解,娘娘最近总是奇怪,周相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提到世子的父亲,总好像是在阐述另一个男子。
嬷嬷不敢揣摩皇后的意思,到底也只能将这些想法吞之入肚。
嬷嬷又道:“世子心地善良,为人又正直。若有一天......”
周漪瞧着她话到一半又露出百般为难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声道:“你这是在担心下京的那档子事会败露?”
那嬷嬷下一刻便跪在车上空余之地,道:“奴不敢妄言,奴只怕那温家会从中挑事,离间世子与娘娘。毕竟,毕竟......”
提到温家,周漪不由就有些生气。每次都是温家,先前是,如今更是不放过她。
猛然,她大怒拍下车座,道:“这个温家还真是晦气,幼时那二公子就是这般,想带阿棠入伍,脱离本宫与阿棠的情分。好不容易,本宫终于除掉了他,可现在又换了温长宁那丫头!”
“你说那粗鄙不堪的小娘子有什么好,他非要娶她。高门贵女多得是比那温长宁要好上千百倍的,那人除了样貌好些,何以与我的阿棠相配,还有那谢衍之......”
周漪愣在原地,声音也急速骤停。
谢衍之......
他这么会帮着温长宁说话,就算他再看不起自己,也会维护这表面的尊敬,不会随便与她起冲突。
这些事不关己的小事,他根本不会特意前来,那时,就好似在门口等待很久,那温长宁一受委屈,他就出现了。
周漪冷哼一声,道:“回宫后,你仔细去查南翎王当初离宫的一段日子到底见了什么人。本宫听闻,那丫头是否弄坏了长公主的一面箜篌?”
嬷嬷细想,答道:“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各位娘子入宫,都相对安分。只有这个四娘子,好似就离了地儿随处乱逛,这才将长公主的玉面箜篌撞坏了一角。”
“那箜篌,是南翎王所赠,长公主宝贝得很,平常也是不轻易拿出来。”
周漪道:“那就对了,事后谢桑宁将人纳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