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声开口,意为找他借调帐中剩余士卒。
谢衍之瞳孔微缩,瞧着眼前人坚定的模样,有些慌神。她怎会是傻傻冲锋之人,一上来就找他要兵卒,先不说帐中莽夫是否愿意跟随她走一段路,她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语调沉下,好似冥冥中就已经给人一种拒绝的感受。
身后的暗卫听着,皆是一惊。他们跟随谢衍之多年,自是懂得自家主子的脾性。森统领在前对长宁客气,他们看眼色行事,对她已是和颜悦色不少。
对外人,谢衍之哪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也只是对她格外有耐心。
他们家主子的脾气能好些,怕都是眼前这位小娘子给磨出来的吧。
暗卫暗想道。
长宁顿首,拉开了一些与他相对的距离,低头行了个礼,“知道。”
“若我就是不许呢?四娘子,你应当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谢衍之的双眸总算有些温和之色。
可长宁却是笃定了,与他更是不相上下,“我只知道漠北若是有心挑事,这么多日没有风声必是在规划着什么。二兄带在身边的兵力难以抵挡漠北的攻势。”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二兄同我叔父那样,在漠北人手下,受尽折辱。”
长宁步步相逼,谢衍之却在听到“漠北人”三字上顿住了。
暗卫们接连面面相觑,漠北人,她也敢在王爷面前这般诋毁嫌弃,即使有天大的好脾气,他们侯爷也绝不会漠视她,小娘子长得娇艳,若送给下面的禽.兽恶狼,也着实是可怜。
“漠北人在你心中的印象就这么差么?”
长宁怔了怔,他说什么?
谢衍之又认真开口:“也并非所有漠北人都这样吧。”
怎样?夺她叔父性命,欺她瞒她,还想与她有个未来?还在这故作可怜人的姿态,那她口中的漠北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
他们的王爷到底在说什么啊......
长宁蹙着眉头,稍有不解的看向谢衍之,他最近是越发奇怪了,先是告诫自己温家有难,如今又帮着那头说话。
换作以前,他置身事外,云黎对不起他;现今挂帅,难不成想将鹿城送出去不成?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衍之眨了眨眼,看这模样恐怕到时候就算溜逃都会出去的,介时被动,若有那边人相护,谅苏千也不敢对她动手。
罢了。
原以为应允下温穆林,是她的意愿。
“你若想带兵出去,我可以答应你。可这路上或许多有变故,传出这个军营,皇兄那派必会借此向我施压。”说着,他狡黠一笑,“我虽想来随心所欲,不理那些老臣在背后上奏弹劾。但四娘子......不会让我白白吃亏吧?”
长宁心中惊讶,倒也应了下来。谢衍之此人最会打算,最是不会浪费一次向她讨要的机会,更不会白白替人家干事。
对她亦会使这个路子。
谢衍之说出口,她心中就有了计较。
再度转身,方才围上的三两个暗卫早已失去踪迹。长宁再次附上腰间的匕首,在原地踌躇小会儿,先前在主帐中几人分析鹿城地势的舆图,她将障碍记了个遍,没想到此刻还真的能用上。
这时府中的氛围像极了当初生死一线的离城,满是挫败的气息。
未战而栗,如何能有雄狮匹敌。
待长宁离开后,阿森带着跟随在谢衍之身边已久的侍卫前来,几人皆呈半跪之势,等候着他的指令。
只听到谢衍之轻轻说了句,“你们暗中跟着四娘子,找到机会,探探苏绥身边心腹的口风,可怜本王那叔父,还不知被关在哪呢。”
他得到萧骋消息时,也只是在林望月死前提了一嘴。她乃漠北先后赐给苏绥的军师,以她的本事,苏绥有何不妥还避不开她。能够借苏千之手传递出这么多消息的,唯有他身边最近的侍从。
腌臜之人,果真怎么都养不熟。
“怪不得那时,你走得这么干脆,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军师要护尚无完璧之身的中人,那苏绥的癖好都已经淫.乱到如此地步了么。”
这事捅出去,只怕漠北王室的祖坟都要冒青烟吧。
......
经此事,长宁倒是知道云黎为何总是战败的原因,先帝在世时,凭借着矿产还能与之匹敌,还是那锋芒锐利的帝家风范。
新帝过于仁慈手软,官家腐败,官匪一窝之事虽常年整顿,到底还是未能清剿根源。压榨百姓,克扣下层士卒的俸禄军饷,甚至压缩干粮,使得帐中士兵精神溃散,慵懒连提起军械持久作战的力气都没有。
温夫人说得不错,这天下迟早要易主,如今还站南翎王这边的党派,恐多次暗中劝解谢衍之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