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君王此刻没有了方才提及成王时的义愤填膺和满身锐角,只擒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似眼睛看着梁钰。
梁钰的母亲是大邺的长公主,先帝的嫡亲妹妹,他和皇帝李珺本就是表亲的兄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一起入的太学,又一起学的骑射,自交情来说比之梁骋而言,好上的不止一星半点。
梁钰没料到他会如此发问,顿住些许。
皇帝则像是一只嗅到了腥味的猫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梁钰,梁钰未及他话锋转变的如此之快,却也尚能应对回答:“如若不是我,皇上还想派谁去?”
当时那般的情形,朝中除了梁钰没有更适合的人了。
这话反问的李珺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朕本就没想过会是你去,只是你多少只会姑姑姑丈一声,你走后他们特意进宫来同朕言说,说你年节都不在府,偌大的国公府冷冷清清的不太像话。”
梁钰那时本就是临危受命,事后一声不吭匆匆就走了,等到众人都反应过来时,他早已上了那南下的客船,国公爷夫妇一问才方知是接了宫里的旨意,他倒是走了,可面对亲姑姑的询问,李珺那会真是百口莫辩。
不知是自知理亏,还是懒得争辩,梁钰坐在他的下首仍是一言不发,又回到了那个清冷自持的模样,反而是坐上的李珺见此先沉不住气,过了半晌还未等到梁钰的回答,复又问道:“听说你在南下的客船上遭了水匪的夜袭,同那姜家的大小姐一同失踪了好几日?”
此言一出,梁钰终于抬了眼看了坐于上首的李珺,寡淡的语气还是没有任何起伏:“皇上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来问微臣。”
李珺的密探既能探知成王的不轨之心,那梁钰和姜姝挽的事情他必然也是知道的,而眼下承认了就懒得再多费口舌去向李珺过多的解释。
李珺何曾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坦诚的模样,心中好奇之感越发强盛:“朕还听说,这位姜家小姐可是和梁骋…”
“市井坊间从来都不乏奇闻轶事,我既认了她,就已知道了这些,只是现在迫于别的原因还不能让人知道罢。”
他不避讳姜姝挽和梁骋的过去,也想好该怎样去面对,而若不是姜姝挽的原因,他根本就没打算将二人的关系藏成这样。
李珺听后也明了他的态度,结束了这突然开始的话题,眼下手中还有很多的要务有待他的重新安排,他须得再问一问梁钰的意思:
“大理寺的严大人,今年已经是耳顺之年,早已向朕和吏部递交了辞呈,按理说下一任大理寺卿就该是你了,可朕还是觉得,你该去六部。”
李珺的安排梁钰大致明白,六部隶属尚书省,是日后皇帝的左膀右臂之选,李珺此举不过是在为他以后的仕途铺路,不论作为臣子还是亲人而言,他都理应辅佐李珺。
梁钰心中明白,遂没有多言,听后也只是淡淡颔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微臣任凭皇上调遣。”
这场述职的谈话一直进行到日暮,李珺的意思是梁钰先接过严大人手里的担子暂任大理寺卿,待年后再由吏部调派去往六部。
辞别李珺后,梁钰被宫人引出宫,今日是同姜姝挽分开的第一天,日后接任了大理寺的担子后他尚且还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和借口去见她,思念如同蛀虫,初时不觉,待到思及的时候越发想念。
何况方才的李珺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快要离开了,他仿佛是想到什么似的,拉住即将踏出宫门的自己,声音中带着欣喜:“这位姜家小姐,不会就是你放在心上十年的那个姑娘吧?”
摁了摁额头,他强压心中那股悸动,提步朝着铭风驾的马车走去。
…
姜府,四合堂
姜姝挽在回避失败后,托着手上的东西就进了四合堂,祖母和姜衍已经在里面坐的好好的,手边茶盏里的茶汤已经变淡,想是已经添了好几次了。
她一进屋先是把礼物给了婆子,接着给二人行了礼。
许久不见的祖孙俩本打算好好闲话家常几句,可姜衍在此,有些话不便说,连对姜姝挽的态度也不得不淡淡的。
姜凝芝的事情早在姜家就已经不是秘密,姜衍也不再和姜姝挽绕弯,父女见面第一日就撕开了最后的那层遮羞布。
“这次让你回来,除了你快及笄以外,再有就是你二妹的事了。”
她装作不懂,犹自问:“那爹的意思是?”
姜衍惯来虚伪,又喜站在道德的至高处来指点许多事,让人无法拒绝:“你去江陵前我们答应过你,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不和梁家定亲走礼,而今你走了快一年,我们也做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坐上的老夫人,见老夫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兀自得喝着茶时才放下心来:“而既你现在已经回来,那待你及笄过后,我们便要同梁家过礼了,凝芝虽是你妹妹,先于你出嫁确实不妥,可我们现在也是急需梁家的态度…”
同样都是女儿,姜姝挽婚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