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四合堂看看老夫人。
离家日久,姜姝挽并不挂念姜衍夫妇,更不想念姜凝芝,却独独思念年事已高的祖母。
自小被老人家养在身边的缘故,姜姝挽同祖母一向亲厚,十岁之前,姜姝挽还没有自己单独的院子,就一直是随老人家住在四合堂,因为母亲去的早,从那时起就是祖母在教导。
姜姝挽的祖母是姜家伯府上一代的掌事人,嫁给老伯爷之前本就是盛京官宦家的贵女,从小也是金尊玉贵的当成当家主母教导着,既知道该怎样掌中馈,又明白该如何教导小辈,把伯府上下规训的井井有条。
姜姝挽年幼时,老夫人不仅请了盛京顶好的绣娘来授她手艺,还请了女夫子在家中授课。
所以,为什么她和姜凝芝同是姜家的嫡出小姐,可姜姝挽在盛京的名声就要比姜凝芝来的好听。
在出了那件事后,老夫人一开始还想规劝两句,可当姜姝挽毅然决然告诉她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时,她亦是拿出了年轻时的魄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即就让姜姝挽同梁骋说清楚。
虽然最后,闹了个大笑话,但好在她认错人的事情没被太多人知晓,老夫人那处也就这样过了,只当她已经从上一段感情中走了出来。
她回了婆子让她稍等,转身回房在其中一个箱笼里翻找片刻才随着人去了四合堂。
她是正月过了以后跟随着温湄一道下的江陵,那会因为落水,还卧病在床良久,走的时候一副下巴尖的就像那书中画得精怪似的,脸色苍白,怪吓人的。
老夫人虽然心疼,可那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觉得江陵说不定也是个疗愈的好去处,才没有阻了这件事,任由姜姝挽去了盛京。
而今她已回来,老夫人既然知晓必是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她。
海棠苑去四合堂的路并不远,但姜姝挽手里拿了给祖母的礼物,走的也算不上快。
等到了四合堂的时候,就看到丫鬟们都伺候在主屋以外,姜姝挽心觉奇怪,心中似是猜到什么,脚下步子一顿,刚准备退出园子,就听见一男子的声音从主屋里面传来。
“姝挽这都回来了?”
…
梁钰已经押解着成王回了宫,因着他是圣上叔叔和藩王的身份,出于孝道而言,宫里那位不能过多苛责,只需要让他认下在江陵所为,且手书一纸罪诏,公诸于众,这事便也就过去。
只是,他藩王的身份就会因此被废除,所有亲眷也会受到应有责罚,根据他们在成王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来看,该流放的流放,该刑狱的刑狱,包括成王其在江陵私屯的兵马和武器也会如数上交朝廷。
年轻的君王深谙帝王之道,手段铁血却也能拿捏的尚好,各个属地的藩王见成王这般结局定是坐立不安,是以皇帝亲自下诏,成王叔虽是被利益而蒙蔽了双眼,却也酿成了大错,让江陵数十万百姓差点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望众位就藩的藩王牢记自己的身份,且不可犯和成王一样的错误。
替他们大邺守着各自的藩地,守着老祖宗的疆土。
江陵的各项收入命脉又重新归入了朝廷,原本有些捉襟见肘的国库在这年的年末终于变得丰盈起来,那些盘踞在朝廷这座巨大粮仓上面吸血的蛭虫,终于被梁钰这一番南下拔除了最肥硕的一只。
这些消息早已随着梁钰的上一封信而提前到达天子手中,可饶是如此,也难掩他心头的快慰,拉着梁钰不肯放人,在勤政殿内拿着那些清算回来的账目看着,来回踱步不知多少圈。
“朕知道江陵历来都是富庶之地,却没想成王这些年竟私吞了这么大的数目,朕上位才不过多久,他定是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经这般做了,成王也是皇家的人,为何就不懂的怎么替朕管理好藩地,反而是来算计朕这皇位!”
语气虽愤懑,却带了丝喜悦在里头。
成王胃口巨大,江陵之地除了各项主要税收徭役以外,他还联合当地世绅大家,把持了江陵的一大半收入,这还不止,朝廷对属地藩王一向礼遇,有求必应,每年应有的赏赐和藩地的银两从未不少,甚至这两年成王还借口因士兵哗变之事,多次向朝廷要钱要粮。
皇帝气归气,可拔出了成王俨然是一件只得高兴之事,复又问及梁钰几句,余光中瞥见他眼尾的疲惫之色时才恍觉他也是于今日才回的京。
突然想起,这件事的始末,其实当初并没有安排梁钰南下,大理寺的事情毕竟他还未处理完全,那会盛京又临近过年,也害怕身为长公主的姑姑不放人,他也是忐忑了许久,才同意了让他南下的事。
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抱着一丝的好奇,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让梁钰接下这件烫手的事情。
他慢吞吞踱步至梁钰面前,皇帝眯眼皱眉一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朝着梁钰似问非问的道:
“你此去江陵,所为目的应该不止是要帮朕铲除成王这颗毒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