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晕目眩。
厕所里只有一块用了很久的旧抹布,也许是用来堵住不知道从哪里就会突然渗出来的水。
学校的清洁工人是位不苟言笑的老人家,他用完的清洁用具总是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工具柜中,用一个小小的锁关起来。
夏油杰拿着那块旧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弄脏的地面和马桶。
然后他在水池里洗了好几遍,但不管怎么洗,那块抹布沾上的恶心味道总是无法消失。
就这样吧。
夏油杰放下抹布。
天台上的火烧云安静而浓烈地燃烧。
是一个是没有风的晴天,云层间隐约有星子和小小的白色弯月。
夏油杰爬上建筑的边缘,和万物一同沐浴在日落前最后的余晖里。
就这样吧。可以吗?
他望着天空中飞过的几只乌鸦。
乌鸦嘎嘎叫着。
那只被收服的咒灵在空气中浮现,用他上翻的白眼和收不回去的长舌头对着夏油杰阿巴阿巴。
我也很懦弱吧。对不起啊。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先躯体一步,飞上了天空。
而他已经无法再控制的眼睛,望向了地面上一个小小的影子。
平时总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影换回了自己有些发白的衣服,正弓腰背手向校门走去。
是清洁阿伯,下班了吧。
老人走到花坛边,缓缓弯下腰,像在欣赏夏天最后一波盛放的绣球花。
很快,他伸手从花间捡出了几个小小的薯片袋,一边生气地骂骂咧咧,一边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
他来回踱步两圈,像是还不安心,嘴上不停地嘟囔,掉头往操场方向去了。
夏油杰转动有些僵硬的头,看向淹死鬼同学。
咒灵:“阿巴阿巴。”
“我如果死了,你会怎么样呢?”
“阿巴阿巴。”
“是吗……原来你也不知道。”
“阿巴阿巴。”
那……
就这样吧。
夏油杰放松了全身的肌肉,转身倒下,任自己的蓝色制服和脸啪地贴在地砖上。
降落在天台边缘的乌鸦歪了歪头,黑色的眼珠倒映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奇怪少年。
“果然……果然还是做不到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阿巴阿巴。”
咒灵身下的地面渗出一滩水。
我也很懦弱吧。
对不起啊。
「忍耐」的大师选手夏油杰,暂时忍住了去死。
*
他在黑夜中睁开双眼,深沉的紫如破晓前的至暗天色。
4:15,夏油杰扔开手机。
手机打到了大胡子的脸上,然后弹进被子堆里。
他伸手,将书高高举起,平躺在床上和大胡子的炯炯目光对视。
“群体的答案能成为个体的救赎吗?”
说完,夏油杰顿了顿,然后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傻子。
他嗤笑一声,将书随手一丢。
承认吧,夏油杰,你就是在嫉妒。
有人的一生可以不忍耐,但不是你。
有人的孤独可以被接纳,但不是你。
有人的脆弱可以被关心,但不是你。
他从床上起身,抓了抓因为未干透就入睡而绞成一团一团的头发,无奈地开灯找梳子。
拉开书桌的抽屉,一把梳子压在一张有些发黄的纸上。
夏油杰拿起梳子,神色变得温和。
稚嫩的笔触画着一个黑色刺猬头小人,正对着一只丑丑的肉虫(是刻意还原的丑,不是绘画者水平有限)发射光波。
上面还有相对人物画风显得十分娟秀的可爱字迹:
To 鸟山明老师:正义必胜!赛亚人守护地球!
也许他真正想问五条悟的,并不是“为什么说那句话”。
而是,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那句话。
——夏油杰,你想死吗?
但都无所谓了。
在他十五年的人生中,夏油杰从来无法在别人身上找到解救自己的答案。
今天之前,他以为加入高专就是踏上他追求的那条道路,而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是永远会与他并肩作战的挚友与伙伴。
但希的出现,让他在一天之内重新认识了陌生的家入硝子、陌生的五条悟,以及,陌生的夏油杰。
原来他以为的挚友与伙伴之间,还远远算不上心有灵犀、默契无间。
至少,是在夏油杰的定义里。
想通了这一点,夏油杰如释重负。
他扎好头顶的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