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容。”
翟姜蹙着眉,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苦念念不忘?据我所知,你和他不过只是见过两次面,并没有多少感情,这八年来,我对你难道不够好吗?”
“好?”付芹容嘴角噙着一丝讥诮。
“我从一个扬州知府的小姐,小侯爷的未婚妻变成一个山匪糟践过的女人,永远困在这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我爹娘尚在,我却八年不得相见,他们不知我的生死,空在家中哭断肠,就是你对我的好吗?”
付芹容的怒意和仇恨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磋磨而退散,反而
像是一坛发酵的酒,越来越烈。
“芹容,我爱你,所以我不能放你走,你的爹娘,我也早就托人照顾,他们都很好。”翟姜不敢看她的眼睛,微微垂眸,紧握着手心。
“翟姜,你真可笑,你走吧,我只是听说你病入膏肓,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上苍都嫌弃你,到现在都不肯收了你的狗命。”
付芹容冷冷一拂袖,转身上楼去,再也不管身后的人。
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良久,翟姜才转身离去。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
倩儿端了一杯热茶,怜惜的望着眼眶微红的付芹容。
“这些年来,二当家对小
姐如何,小姐心里应该是有数的,除了不能离开这里,小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二当家不也给小姐摘下来?”
“甚至为了小姐,二当家还几次和大当家动手,小姐,我们走不掉了,您这样只是让自己痛苦。”
付芹容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石头,石头正面是一只麒麟,背面刻着一个淡淡的姜字,工笔拙劣粗糙,但却通身圆润,一看就是把玩了多年,在烛火下泛着淡淡光泽。
“倩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付芹容瞳眸黯然。
“他对我的迁就忍让,我也都知道,可是,八年了,我无法说服自己心平气和去接受一个以
杀人为业拐卖了无数良家女子的人,这种好,是建立在无数枯骨上的。”
付芹容手指摩挲着石头上的姜字,“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儿时不曾救过他。”
倩儿无声的叹息,这世间又哪里来的时光倒流呢。
那是许多年前了,不过六七岁的付芹容跟着母亲去亲戚家吃寿宴,回来时候晚了,经过牙行门口,她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被人牙子追着毒打。
男孩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赤着上身,骨瘦如柴,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倔强和不屈的傲气。
她坐在母亲怀里,看的很是难受,求着母亲停了车,把那男孩买下来
。
父亲当年还是个上任不久的小官,难免需要上下打点,家中并不算宽裕。
母亲经不住她的哀求,咬牙花了十两给男孩赎身,却不大乐意把男孩待会府上。
七八岁的瘦弱孩子,到府上能做些什么?看他一身是伤,说不定到了府上还要花钱给他治病,母亲怎么样都是不肯了。
那男孩也是倔强,听着他们争执他的去留,傲然地开口:“我不愿意去你家做下人。”
母亲和她都愣住了,不过很快,母亲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了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她望着那男孩的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他是不愿意让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