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那时的她嘴角微微上扬,记起廊下她烧红的脸颊,记起她在未央看到那只雀儿时眼中的惊喜,记起她在渭河岸横桥边的细碎呜咽,记起廷尉狱她贴近自己时眼中的光,记起初遇时,自信提着头颅与他做交换的模样。
打马出了市集,往城外去。
墙根下的乞丐还记得他,看到他立刻爬起来奔到边上跟着,“小郎君这样急匆匆的,可要找什么?”
他瞅了一眼乞丐,瞥见墙根边的那簦,“那簦你在何处得的?”
乞丐挠挠头,转头看向那簦,“在柳市边的市墙边,你说,下着雨竟还有人将簦丢了的,真是怪了。”
霍去病抛出几枚半两钱,“把那簦拿过来。”
乞丐喜出望外,接过铜钱欢天喜地跑过去将簦拿过来递给他。
簦柄上有几个针眼小孔。
将簦还给乞丐,打马回东市。
乞丐看着少年的背影,将钱币往天上抛去,抬手快速接住那几枚先后下落的钱币。
柳市市墙外,墙上印着几个明显的脚印。
几乎就是一瞬间,他知道那就是殷陈的脚印。
她的右脚在受了伤之后着力点总在左脚,因而左脚鞋底总是摩擦得更光滑些。
到长安半月,她的仇家除了设计她入狱的那个人,就只有那夜在席月楼后台被她掷针的昭平君陈琼。
设计她入狱的人不可能会露面。
便只有陈琼了。
那夜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快速闪到了幕帘后。
他听到了陈琼嘴里吐出的“野种”二字。
从小到大,有无数人暗地里骂过他是个野种,他曾忿忿不平过,也曾同那些人大打出手过,可年岁渐大,他也学会了掩饰情绪。
生在长安,总该学会这一点。
可殷陈,她在听到陈琼话后,眼中迸激着恨意,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根毫针丢了出去。
那一瞬,他承认,他有些羡慕这样的殷陈。
但也仅有一瞬,他随即想到了昭平君身后的陈家,他不得不顾及盘根错节的人情,不得不盘算着这之间的利益冲突,不得不考量身侧站着亲人。
所以,他的委屈就算不得什么。
这些盘桓在心中的考量,是会将一个原本恣意的人活得处处掣肘,步步为营。
可殷陈,她又为何为自己不平?
他看着墙边的痕迹,视线扫过墙边的泥汤,其中闪过一丝银光。
抽出腰间的剑,将那块泥拨开,果然是殷陈留下的针。
打马回到厨城门,问那城门校尉,“今日一早,有没有隆虑侯的家眷出城去?”
城门校尉查看了出入记录,“回禀君侯,隆虑公主在蚤食时出城。”
他立刻调转马头前往平阳侯府。
曹襄正在帘下悠然听雨,见他冒雨而来,“怎的了?”
“隆虑侯在长安周边各县的房产你可知有哪些?”
曹襄看他面有忧色,唤侍女做一碗姜汤送来,引他往书室去。
张贺和曹襄公孙敬声等几个少年自小组一个组织,收集长安各个权贵的小道消息。
之后,这个组织便声名在外,有些人想要讨好权贵,便会向这个组织买些消息。
他们做这些本就是一时兴起,后来各自都长大了,忙于自己的事,这个组织便也就将近散伙了。
曹襄将那沓缣帛自上了多层锁的匣子内拿出,翻出堂邑侯的那一卷。
手指顺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往下划。
堂邑侯家产雄厚,孝文窦皇后仙逝后将家产全数赠予了窦太主刘嫖,因此长安城外的房产也多得几双手都数不完。
窦太主面首董偃提议将城外的长门园献给今上作为离宫使用,他们也曾去过长门园,满目琳琅,不比未央差。
陈家资产可见一斑。
曹襄翻到后一张,将缣帛递过去,“你要查隆虑侯房产作甚?”
霍去病接过缣帛,在心中默记下,将缣帛还回去,“寻个人。”
侍女叩门,“君侯,姜汤送到了。”
曹襄将缣帛收好上了锁,二人出了书室。
侍女端着食案在门外候着,食案中那碗卖相难看的姜汤散发着同样难闻的气味。
霍去病装作看不到,径直大跨步昂首挺胸想离开。
曹襄立刻扯住他的衣袖,端起那碗姜汤塞到他手里,“不喝完不许走。”
他盯着那碗姜汤,眉头微沉,视死如归般递到唇边,鼻腔被浓烈气味灌入,仰头一口闷完,将碗递给曹襄,吐出一句评价,“难喝。”
曹襄将案中几颗饴糖丢过去,“你今日乖乖喝药的奖励。”
他抬手一一接住,转身离去。
曹襄笑得像个欣慰的老父亲,他竟真的乖乖将姜汤喝完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