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姜樱便让伙计开了药铺的门,昨夜的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夜,街道上,屋顶上,莫不白茫茫一片。
姜樱裹着厚厚的冬袄,随意的站在药铺门口,如同平常一般四处瞟了瞟,
果然,就这么不经意的一瞟,她便看到了好几双盯着她的眼睛,
姜樱垂下眼,搓了搓冰冷的手指,转身便进了药铺。
天寒地冻的,也是辛苦这些盯梢的人了。
忙碌了一上午,刚吃过午饭,店里没什么人,姜樱转回后院,原本想休息一会儿的,谁想花束从外面进来,悄悄低着声音说秦歌派大奎来接她。
姜樱一听,睡意全无,披上披风,戴上兜帽便出了门,借着低头上马车的时机,她悄眼一打量,那些盯着她的人瞬间都抬头朝她这里看来。
马车似是很随意的四处转着,在一间胭脂铺子前停了下来,姜樱下了马车,心情很好的还给了车夫一串赏钱,然后就带着花束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掌柜的便迎了上来,一脸笑意,
“哟,贵客来了,快请进,来试试我们新到的胭脂,那颜色可十分娇嫩,好看着呢。”
姜樱也笑着跟随掌柜的来到一旁的隔间里,刚进去,便看到秦歌在里坐着等她。
“怎么改到这里来见面了?”
秦歌抿着红唇笑了笑,今日的她,似乎是格外的艳丽逼人。
“你哥哥说的,他说我那茶楼,还有那宅子,用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不安全了。”
“我哥哥说的?”
下一瞬,姜樱却突然激动了起来,径直抓住了秦歌的双手,眼里满是迫切,
“我哥哥彻底好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秦歌笑的两眼弯弯,任姜樱拉着她,还不等她说话,却听到一个清朗如松间风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阿樱,我好了……”
姜樱在声音响起的霎那便转过了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站着的那个男子,虽然与印象中那个人相比,他仍然瘦削,但那眼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她的哥哥,真的好了!
“哥哥!”
姜樱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姜怀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虽然之前姜怀也偶尔会认出她,但那都只是些许片段,根本不像现在这般,目光清明,连说话的语气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姜怀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黑发,声音温柔,
“阿樱,这四年,苦了你了。”
“我不苦,我一点儿也不苦,是我没用,是我太没用,才害的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害的父亲……”
说到这儿,姜樱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哥哥这里,她不是什么少夫人,她只是一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小姑娘,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无忧无虑的当她的草丫头。
姜怀的双眼也跟着红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被王明玉囚禁的这三年,简直是一场差点醒不过来的噩梦,他宁可死,也不愿再回想一丁点儿。
眼见的这兄妹俩哭的不可开交,秦歌笑着拭去脸上的泪,一边柔声宽慰着他二人,一边轻轻的将姜樱拉到桌边坐下。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姜怀一手拉着姜樱,一手拉着秦歌,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笑了笑,
“此生我都未曾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日子。”
一句话道尽了苦楚,姜樱的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秦歌也心疼的紧紧握住姜怀的手。
姜怀用力吸了两口气,看着姜樱,眼中的光慢慢收去,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阿樱,我知道你现在最想问我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四年前,你订婚后,我与父亲先后不辞而别,不是自己离去的,而是被人骗去的。”
“却没想到这一骗,父亲丧了命,我也受尽折磨。”
“骗我们的人,正是卢景白的父亲,卢天。”
“卢天?怎么可能?”
姜樱瞬间愣住了,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是卢天?
在她印象里,卢天不仅生的儒雅,而且品性善良,每日做善事都是日常,他不仅施粥救难,还开了寄老居,每每碰到有人遇难受困,他总是不计成本的帮忙。
府里的下人偶尔犯了个错,卢夫人不肯轻饶的时候,也都是卢天温言细语的去求情。
对她,更是好的没话说,她甚至觉得卢天就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
她初嫁进卢府的那一年,卢夫人百般轻视刁难,是卢天,如一棵大树般,稳稳的撑在她的头顶,又四处派人帮她寻找父兄的踪迹,一有消息就告诉她。
可以说,她在卢天逝后还愿意遵守对他的承诺,在卢府中待满三年,全是因为对卢天的敬重。
可是,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