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贡院白墙前, 无数士子翘首期待着。
从童生到秀才似乎只隔着院试一道坎,但对于很多士子而言,仅这一道坎便要耗尽数十年之功, 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院试中榜,则意味着童生正式迈入了生员的行列。
若是不中秀才,哪怕年岁已七老八十, 依然只能称作童生,童生与童生交游, 无论年少年老,都互称小友。
但一旦考中秀才, 彼此间的称呼就成了老友,因而即便不为功名, 仅为了与人交游时的尊严, 不少士子都竭尽全力。
……
柳贺站得离贡院墙有些远, 此刻贡院墙上贴着什么他完全看不见,加上前后的士子拥挤实在厉害, 柳贺干脆往后退了几步,现场这么多人,若是发生踩踏事故可就不妙了。
反正看榜也不急在这一刻,早看晚看都能看到。
而就在柳贺往后退的时候, 挤在前面的士子们果然有人发出惊呼声,这声音响起之后,张贴排名的书吏们动作都慢了下来,贡院前则多了一排维持秩序的兵丁。
“众位考生请向后退, 不要拥挤。”
“往后退, 不要挤!”
纵然书吏将嗓子喊得干哑, 急于看成绩的士子们却依旧我行我素, 到提学御史耿定向因此也不得不露面,嘱咐左右道:“若是谁人再敢拥挤,纵然他榜上有名,我也亲自将他名字从这榜上摘下来!”
耿定向这话一出,在场的士子才渐渐安分下来。
书吏张了榜,众士子抬头看去,只见榜上书着“甲子年南直隶院试”几个大字,从第二行起,上榜的考生名字按排名依次揭晓——
众士子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第一名,常州府武进县唐鹤征,易。”
“第一名是武进唐鹤征!”
“荆川公的公子果然不凡!”
“第二名,苏州卫刘瑊,书。”
院试虽然只考了一道五经题,排名却也照乡试的规矩按房取士,各房先选出一名五经魁首,再将五人文章进行对比,进而排定前五的最终名次。
唐鹤征与刘瑊均是少时便有才名的代表人物,这两人拿下院试的一二名并不叫人意外。
唐鹤征与刘瑊之后,只见红榜上写着——
“第三名,镇江府丹徒县柳贺,诗。”
“咦?”
“这柳贺之名……以往未曾听过啊!”
“本省之中,治《诗》的士子千千万,缘何这柳贺能独得《诗》一房经魁?”
放眼整个南直隶,治《诗》的士子历年都是最多的,各府之中皆有治《诗》闻名的士子,这些士子论名气也不比唐鹤征刘瑊弱上多少,放榜前几日,就有不少人猜测,此次这几人中的哪位能独占《诗》一房的经魁,被列入经魁候选的士子们各有支持者,谁知此时名次揭晓,竟是许多士子未曾听说过的柳贺。
这也和柳贺性子低调有关,考前考后他都安安稳稳地待着,没有扩展自己在众士子中的人脉,也没有特意彰显自己的才学,因而知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人群中,镇江府的士子们此时不由替柳贺出声:“柳贺柳兄是我们镇江府四月府试的第二。”
柳贺虽然为人低调,但此刻他在榜便是代表镇江一府的士子,绝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原来如此。”
“姜兄与这位柳兄可相熟?”院试第二的刘瑊询问着姜士昌,他比姜士昌大上不少岁,但两人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两人相处起来倒是格外投缘。
“不熟。”姜士昌答道,“但他的文章要略胜于我。”
刘瑊闻言不由愕然。
姜士昌的才学他是很清楚的,对方虽年少,才思却尤其敏捷,于学问国事等都有着非凡的见解,这一点与他的年龄并不相配,且姜士昌年少成名,性子最是骄傲,却能够干脆地承认柳贺的文章比他强,这足以证明姜士昌对柳贺的佩服。
刘瑊此刻不由对柳贺多了一分关注。
……
柳贺虽然站在后面,可排名张榜公布后,各人排名如何也渐渐传入了他耳中。
听说院试第三是镇江府丹徒县柳贺之后,柳贺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骤然松懈了下来。
“恭喜柳兄了。”
“多谢。”
施允此刻心也是悬着,他知晓自己此次院试发挥不佳,但尽管如此,他心中依旧怀着一份期待。
但听说柳贺取了院试第三的消息之后,他心中虽然羡慕,却也为柳贺感到高兴。
在场众人之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柳贺,此时有不少人认为柳贺夺了院试第三是冷门,然而在施允看来,柳贺是实至名归,柳贺在外的名声或许没有那么响亮,在内的文章功夫却是实打实的。
在柳贺与施允站立位置的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