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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兜里的手机呜呜震动。

师母严舒来电。

花斐咯噔一下。

师母极少给她打电话,除非是......

果不其然,严舒告诉她田慰慈心脏病发作,正在心脏中心,准备急P。

“疼得满头大汗非要见你。”

花斐顾不上刚涂了药膏鞋还没干,也不管鞋在不在脚上,拔腿往心脏中心跑。

导管室门口聚集了一堆人,除了心脏中心几位和田慰慈熟悉的主任还有蒙朝霞桑临渊和马晶。

“花斐,”田慰慈躺在平车上,带着心电监护和硝酸盐泵,说一句歇三句,“副,副高申请书。”

花斐望着痛的血色全无的老师,脚步戛然而止。

“没写。”

“写,现在就写。你不写,我不上台。”

田慰慈一激动,心电监护嗡嗡报警。

“都这样了,先看病行不行?”花斐转头问心脏中心季攸宁,“季主任,什么情况?”

季攸宁拿着18导联心电图:“从图上看,左主干,右心室存在狭窄,单纯PCI不能解决问题,得进杂交手术室,前降支和左主干搭桥,回旋支和右冠放支架。”

“也就是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是这意思不?”田慰慈喘着粗气。

“心脏的事,得争分夺秒。”季攸宁说。

“听到没有,我的命在你手里。”田慰慈眼睛瞪得像铜铃,“快去写。”

“不想写。”

“你说什么?”

“我不想写申请,也不想晋副高。”

都以死相逼了,还不长进的样子,田慰慈压榨样的难受被她气成濒死性疼痛。

马晶把花斐扯到一边,“你怎么回事?分不清轻重缓急啊?你就答应他,好歹先上台。”

这师徒两感情一直很好,花斐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我不想骗他。”

“花儿,”严舒走过来,“ 老田吃了药,本来好好的,就因为接了个电话,一下子就......工作场所打人,你知道后果多严重?你老师调到医学部,最耿耿于怀的就是你的职称。只要你写,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保住你,这份良苦用心,你应该能感受到。”

“救命要紧,写一份,你也没损失。”

“就是,”桑临渊掺和进来,“花土匪,田老可是当年力排众议把你留下,这些年一次一次给你撑腰,别人你可以不放心上,田老你不能不管。”

“花斐,”蒙朝霞急的双目失神,“写吧。”

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都为她好,要她写申请,推着她往前走,拱着她成为副主任医师。

殷切的目光让花斐感到窒息。

她往后退,退到最后只剩一面墙。

退无可退。

她忽然很想傅泓之在。

如果他在,一定会挡在她前面。

她可以藏在他高大的影子里。

花斐讷讷地,半只脚耷拉着,一瘸一拐走向长廊的尽头。

她走得很慢,绕到急诊,拐了两个弯,走到了EICU。

有人出来,自动门滑开,李奈和丁惠方并排躺在里面。

李奈的母亲拿着毛巾,佝偻着给李奈擦洗身体。

丁惠方身上插满了管子,胸廓随着呼吸机的节律上下起伏。

两位丈夫站在花斐不远处,疲惫而茫然。

也许他们在懊悔,也许他们在为将来做着无比艰难的抉择。

医生和病人,和家属,归根到底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可疾病的痛苦,只有病人一个人承受。

再爱,再疼,也分担不了分毫。

花斐走进门,姜燕去世时那种无助无能的痛苦排山倒海翻腾上来。

脚步似有千斤,她拖着,一步一步,艰难走到李奈床边,趴到她耳边。

“李奈,你很棒,你尽力了。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一旁的李老太太掀起衣角,擦着扑簌而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