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信职称,信口碑,信专家。一个并不复杂的病,找个专家看一下才能放心,何况疑难杂症呢?”
花斐鄙视目前的职称评审制度,培养了一堆科研辉煌临床稀烂的主任副主任,但躺在ICU的丁惠方让她不得不承认,在患者眼里,职称就和技术挂钩。
“还有啊,你的技术无可指摘,可医学不止是自然科学。你平心静气,仔细想想,李太太不依不饶的是我们技术不好吗?丁惠方执意去上海,只是追求大专家的名气吗?”
花斐拧眉,这些年,精力都花在技术提升上,理想地想要病人到了医院,听医生的就行,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现在悲哀地知道,理想只是理想,和现实相差甚远。
“给你讲个故事。专科考核时有一项随机病人评价,我和一个女生先后管同一个病人,病人情绪不稳定,一会躁动一会抑郁,一直闹着要出院。”
这个病人病情危重,一组人轮番上阵劝她留下来,诊断手术,最后成功出院。
关键诊疗傅泓之负责,评价时,她却给没上过台的那名女生打了高分。
“我当时不服气,跑去问她,她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她说住院两个月,你们到我床前说病情说治疗,只有Ann,她听我抱怨。”
“理论知识再丰富,检查再详细,也不如到病人床旁走一走。医学有局限性,我们并非无所不能,我们也会对疾病无能为力,会难过,会挫败甚至自我怀疑,这都是很正常的。当一切无可挽回,医生能做的,要做的其实是安慰。”
医学生中有一句代代流传的话,来自一百多年前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comfort always。
中文翻译简洁优雅:有时去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这句话在田慰慈作为大医生代表给花斐上第一堂课时一直打在屏幕上。
有时去治愈。
以前常说除了大叶性肺炎医学上没有能治愈的病。
现在观点是大叶性肺炎也会机化,也不算完全治愈。
医学不是神学,不能包治百病,更不能尽善尽美。
现代医学不可谓不发达,依然挽回不了李奈的孩子,依然阻止不了丁惠方脑出血。
李奈母亲穷追不舍,丁惠方执意不肯住院,纠结的仅仅是花斐的职称吗?
也许,帮助和安慰才是医学真正的底色。
傅泓之望向她的眼睛,她从来没这般软和,凌厉的眼神变得像一只受了惊的梅花鹿。
“花斐,”傅泓之深黑的眼眸毫不避讳地和她短兵相接,“以后别冲动了,有什么委屈和难过......”
花斐打断他:“我不委屈,也不难过。要有,宗济那一巴掌也打爽了。”
“你就不怕他报警?”
“报警我还佩服他呢。”
宗济向来趋利避害,动静闹大了对他没好处。
“打人总是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你同情他,为他说话,找他去呀。”
花斐将水杯塞他怀中,喝了一半的水洒了傅泓之一身。
傅泓之哭笑不得。
“我怎会同情他?只是觉得如果控制一下情绪和说话方式,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小事。”
“小事?”花斐冷笑,“妊高症随时可能脑出血,他不给床,把人放走,你觉得是小事?”
“我没说妊高症是小事。”傅泓之被花斐胡搅蛮缠弄得口干舌燥,为了平复情绪,就着手里的水灌了一口。
“做人做事太直不是什么好事。你又不是没吃过亏。”
花斐当场炸毛:“我乐意。就是为丁惠方死了我也乐意。你怕得罪人,怕麻烦,你长长远远躲在韦主任大树下乘凉去。”
韦主任三字绝对是无意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冲口而出。
他两勾勾搭搭,关她什么事?
哪儿冒出来的韦甜,真是晦气,但凡想到她,总要心闷气短。
一定是天气太冷,心脑血管痉挛所致。
“你和韦甜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并不想知道你们一晚上干什么去了。”
傅泓之听这话,直接笑出来:“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花斐斩钉截铁:“不想。”
傅泓之还想就这个议题再挖掘点什么出来,奈何何采薇不停敲门:“傅老师,秦棉片子有点问题,需要会诊。”
“还不快去?”
“等我,别乱跑。”傅泓之叮嘱。
“管秦棉去吧。”花斐转过脸,“我又不难受。”
说是这么说,傅泓之真走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个,时间空间感官一放大,就有点天地之间茕茕孑立的悲怆。
抓心挠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