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仰着脸,怔然看这个刚救了自己的贵女:“你也是吗?”
姜循摇头。
她好坏。
她好会诱惑人。
她做出怜悯的模样,坐在榻边搂住僵硬的阿娅,叹息着告诉阿娅:“阿娅,你不属于这里,你知道吗?你本应是天上自由飞翔的鹰,却被太子打断翅膀,被逼着做他的小黄鹂。
“可你本不应是这样。我其实同情你——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不厌恶你,我很怜爱你吧?”
阿娅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她看不出来,她为贵女的复杂而迷惑。她曾以为姜循待自己很好,但姜循挥鞭打她;她以为姜循视自己为仇人,姜循又在刚才救了她。
她已经分不清了。
姜循轻声:“我那时不想打你,可太子要我那么做……我若不与你为敌,你无法依靠他,他无法继续把你困住。他要你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打断你的翅膀,只想你属于他。
“我也曾怨恨你抢走我的未来夫君……可我又想,你有什么错呢?你主动想离开,是我的未来夫君不放你走啊。你看,其实在你我之间,恶人一直是太子,太子却让我们当敌人,让我怨你,让你恨我。他坐享其成左拥右抱,既有贤惠的太子妃,又有解闷的黄鹂鸟,他可真快乐。”
姜循露出忧郁神色,轻轻握住阿娅冰凉手指:“可我很不快乐。我觉得你也不快乐,对不对?你看今日都有人要杀你——说明太子根本护不住你。
“阿娅,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我们原本可以不是敌人,而是当朋友啊。”
阿娅呆呆看着姜循美丽的面孔,阿娅向往眷恋那种高贵,又对当今局势而惶然。
姜循贴着她的耳,给出致命一击:“我告诉你,我一直在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是无名无分的东京歌女,你是阿鲁国未亡的小公主。你全家人被一把火烧死在凉城中,如今的阿鲁国国王和你全然无关。东京这些贵人,都是你的仇人。
“阿娅,报仇吧。你不是无名无姓,不是没有来处没有归处。你有名字有身份,你应当为复仇而活——”
--
江鹭与段枫说起阿鲁国公主。
段枫喃喃自语:“当年我带兵拔营,离开凉城,临走前,我只见过她一面——”
那位娇俏的异族少女坐在马上,听他说起夜里阿鲁国国王入凉城联姻之事,少女脸刷地一红,如同沙漠中最明灿的玫瑰。
少女拍马而走,娇斥:“胡说什么,我才不嫁给你——”
后来她真的没嫁给他。
一场大火吞没凉城。
段枫深陷战乱生死难堪,阿鲁国公主消失于沙漠中。
孔益死前说,“阿鲁国公主”……段枫日日想,夜夜想: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安娅到底留了什么秘密给他们?
阿鲁国公主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阴云天下,段枫“噗”地一口血喷出,趔趄倒地。
江鹭立即弯腰:“段三哥!”
他快速点住段枫的几处大穴,又传输内力给段枫。江鹭轻声:“别想了……段三哥,你如今要务是好好读书……这些事都交给我……”
江鹭心中生出后悔。
他不应用阿鲁国公主去试探段枫,段枫如今身体能强撑到现在已经艰难,再有任何意外,恐怕都在
消磨段枫的性命。
江鹭扶住段枫,摸到青年瘦骨嶙峋的后背,手指不禁微微颤抖:当年威风凛凛的小段将军,战无不胜的小段将军,在战乱中、在灭门中……被折磨成了今日模样。
他怎能不管?
他怎能不握住求助者的手!
--
太子不肯接见叶白,叶白屏退左右,独身在宫中漫行,等着太子接待。
这不过是表面功夫。他也懒得应付那位疑心病重的太子。
下午时没有太阳了,叶白躲在一长廊浓荫下乘凉。前面园林中必是贵族男女为公主庆生,叶白也不想过去。
他在这里躲清静,这里却不清净——
叶白午睡时,被乒乒乓乓声音吵醒。他睡在浓荫廊庑后,那些在空地上弄围栏的宫人没有看到他。于是躲在暗处的叶白,便看到他们快速地建起了一个小围场,并牵着几头老虎放入其中。
之后的事让叶白目凝:他看到一群衣着粗糙的宫人排着队,被鞭押着,要送入这个围场,和野兽为敌。
宫人惊惧,流连不敢入。那内宦便扬着鞭子:“你们都是罪人之后!想离开皇宫,解除罪人之名,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于是,有人便鼓起勇气,战战兢兢打开围栏,走入了野兽场中,面对那张开虎口的恶兽。
叶白眸子幽黑。
他在暗处看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忽而,叶白眼角余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