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婚约的消息传开,潇湘馆内日渐热闹了起来。
王熙凤和李纨时不时的过来串门,宝钗更是时常送些燕窝之类的滋补品。
这日,王熙凤和李纨联袂而来,一进门便瞅见宝钗正拉着黛玉的手,坐在摆满礼盒的桌旁闲谈。
指着桌上的礼盒,打趣道:“哟!这一大堆的东西,都是尚荣送来的?我瞅着妹妹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分润些给我和大嫂子。”
说着摆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儿,拉着李纨在桌上挑挑拣拣。
林黛玉知道她在逗乐,于是笑道:“你们瞧瞧,偏偏摆出这副眼馋肚饱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缺衣少食呢!只是可惜了,这些都是邢姐姐送来的茶叶,倒是充不得饥,填不了饱。”
她到底稚嫩了些,不好意思说是赖尚荣送来的,拿邢岫烟挡枪。
“哟!尚荣执掌了盐铁司,这天下的茶叶以后还不得任妹妹挑去,想来妹妹以后不会再稀罕我家的茶了。只是这么急着让你喝他们家的茶,怕是等不及要娶你过门做媳妇了!”
众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
林黛玉顿时红了脸,忙转过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李纨对宝钗笑道:“真真咱们这位二奶奶诙谐的好。”
黛玉啐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嫌罢了!”
王熙凤扬声笑道:“怎么讨人嫌了,我记得姑老爷那会子就是巡盐御史,这会子他又执掌了盐铁司,岂不正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黛玉哪里架得住已婚妇女的调侃,抬身就想走。
宝钗笑道:“颦儿急了,脸都红了,还不回来坐着,这是你的屋子,你走了叫我们如何是好?”
转身对着李纨道:“叫我说颦丫头这张嘴,也只有凤丫头能治得住她。”
林黛玉羞晗道:“罢了罢了!你不过就是眼馋这些个茶叶,想要多少你自己挑了去就是了。”
顿了顿又补了句:“每样给我留一罐就成。”
赖尚荣兼任盐铁司不久,因不知道林黛玉饮茶的习惯,便将叫得上名的贡茶各取了一些,让她挑选喜欢的口味。
以前潇湘馆虽也不算冷清,但也不似现在这般热闹,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她心知肚明。
王熙凤和李纨,一个是与赖尚荣有生意往来,一个因贾兰是赖尚荣徒弟,故而时常来陪自己闲聊解闷。
而宝钗,难道单纯的因为自己身有所属?
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黛玉也没有故意疏远,其实自从对宝玉失望,她对宝钗已经没了当初的敌意。
闺阁里能多一个姐妹说说话,也是好的。
同样看出变化的,还有紫娟和雪雁两个丫鬟。
不同于雪雁的欣喜,紫娟却显得忧心忡忡,原以为赖家下聘宝玉就能知道,可没成想到现在都瞒得严严实实。
虽说,她看出赖家人对自己,不似对雪雁那样热络。可做为林黛玉的大丫鬟,只要在林黛玉心中的地位不变,必定也会得到妥善安置。
只是她心中暗藏了一丝情愫,还是有些不甘。
见屋内欢声笑语,都围绕着林黛玉与赖尚荣展开,心有戚戚。
悄悄嘱咐雪雁伺候好众人,自己则熘出院子,眼不见心不烦了。
一路来到沁芳亭,坐在亭内发呆。
恰巧宝玉从怡红院里出来,远远的就看见她坐在亭内发呆,便悄悄的绕道亭中。
只见紫娟身着弹墨绫薄绫褂子,下身罩着一条翠绿色洋绉裙,澹雅中透着几分娇艳。
不自觉便伸手向她身上摸了一摸,笑道:“如今已经入秋,你在这风口里坐着,小心吹着了!”
紫娟扭了扭身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似一年的,叫人看着不尊重。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她,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
宝玉见她这般,心中忽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瞅着水里的荷叶怔怔的发呆。
嘴里喃喃自语:“大了……”
他本就是个魔怔人,上月被赖尚荣点拨的时候,他嘴里念叨着林妹妹和宝姐姐变成死鱼眼,带有演戏的成分,可念着念着就加入了臆想。
一想到黛玉和宝钗年老色衰之后的模样,不觉得背嵴发凉。
思来想去,倒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解决之法。
只要不成婚,待到姐妹们大了,自然可以再换些年轻的妹妹一起顽,这样也就永远不会面对这个问题了。
不得不说宝二爷至死是少年,永远只爱未成年。
听紫娟说一年大似一年,顿时触动了他惧怕长大的神经。
紫娟见他怔怔发呆,只当是因为自己与他生分的缘故,忙靠着他坐下道:“我不过说了那两句话,为的是大家好,你可千万别唬我。”
宝玉这才回过神来,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