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二。
前几日,入冬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将整个京城裹在一片素白之中。
在白雪的反射下,天色也较往日里亮得更早了些。
五更天。
道德坊内的尤家小院里,就灯火通明起来。
“三姐儿!还不快起来帮你姐姐梳妆打扮!”
尤老娘一边喊着,一边来到尤三姐床前,一把将被子掀开。
尤三姐趴在床上撅着嘴,揉了揉眼。
都都囔囔道:“那赖家聘礼又没少给,都说了叫你请两个人过来帮忙。”
“呸!请人不要花银子啊?你二姐从今儿起是不指着那银子过了,你呢?”
说着,一巴掌拍在隆起的翘臀上,泛起一阵涟漪。
尤三姐这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穿好衣物,收拾整齐。
来到尤二姐房中,只见身穿一袭粉色嫁衣的姐姐,正于妆奁内取出一侧红纸,置于双唇之间,轻轻一抿双唇顿时薄如蝉翼,再度轻启,那烈焰红唇更添几分娇媚。
撅着小嘴来到尤二姐身后,将她的满头青丝散乱开来,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板一眼的梳理起来。
磨磨蹭蹭归置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一整套头面戴好。
看着镜中满头珠翠,金光闪闪的姐姐,满脸艳羡道:“这一套怕是得上千两银子,亏得姐夫舍得给你置办,还一买就是两套不重样的。”
尤二姐满眼的满足,笑道:“你若是喜欢,回头也给你戴几天!”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可别弄坏了!呃……毕竟是你姐夫头一回送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闻外头鞭炮声轰鸣。
“来了!来了!”尤老娘飞奔进来。
尤二姐盖上粉色盖头,在尤老娘和尤三姐的搀扶下来到院内。
四杠粉衣小轿已经停在了尤家门口。
尤三姐搀扶着尤二姐坐进轿中,又一阵鞭炮响起,轿子缓缓抬起。
粉红花轿出了尤家巷子,沿着朱雀大道一路向北,直到行至宁荣街东面的坊间大道才转向西行,在宁荣二府门前绕了半圈,由西廊转入后街。
这也是赖大的主意,虽然两家相距已经足够远,但是为了显摆还是在二府周遭绕了一绕。
粉衣小轿刚拐进宁荣后街,赖家门前薛蟠一声令下,顿时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响个不停。
纳妾不似娶妻,勿需那些繁文缛节。
鞭炮声停,晴雯和尤三姐,各端着满满一簸箕红线串起的铜钱,随手扔与上前讨喜的众人。
待簸箕内的铜钱所剩无几,干脆朝着空置的雪地里一扬簸箕,里头的喜钱全部没入雪里,惹得十来个半大的孩子跑过去刨雪。
随着尤二姐的粉衣小轿进了赖家大门,径直抬入正院,尤二姐下了轿,在妹妹的搀扶下进入西厢房内。
陪着走完全程的尤三姐,再也没了正形,也不顾姐姐尚未来得及开光的婚床,自顾自的趴了上去,两条藕段儿似的小腿高高竖起,一对莲足不停的对着空中画着圈儿。
尤二姐头顶着粉色盖头,看不清屋内的情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三姐儿!……”
尤三姐这才想起姐姐,忙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将尤二姐搀扶到床沿边上坐下。
“唉!这些繁文缛节也太累人了!”
尤二姐轻笑一声:“呵!娶妻可比这麻烦百倍,就你这怕繁就简的心态还想做正妻呢!”
“那怎么能一样?姐姐你坐着轿子不觉显,我可是跟着走了好几里路呢!”
说着走到屋内桌旁,拿起挑盖头的秤杆掂量了掂量,又仔细打量了红烛摇曳,轻纱幔帐的房内。
“你说姓赖的怎么还不过来?”
“呸!上回不是改口了吗?”尤二姐轻啐一口。
尤三姐噘嘴道:“他这不是还没来嘛!我喊了给谁听去?”
正说着,只见尤氏慌慌张张推门进来。
扫了一眼屋内,问道:“赖尚荣不在这?”
“什么赖尚荣,即便二姐做了妾也是你妹妹,这都成亲了,好歹也要叫声妹夫吧!”
尤三姐抱不平道。
“这不盖头还没揭吗!我跟你们说乘着还没坐实,赶快回去!”
尤三姐不忿道:“你若看不起咱们,以后别来往也就是了,这会子哪有走的道理!”
尤氏一脸焦急道:“你们哪知道,这赖家祸事了!如今西府的大老爷带着你姐夫正在满院子找他,说是要他交出什么造纸作坊!”
尤三姐疑惑道:“什么造纸作坊?难道是赖家从他家贪墨的?”
尤氏神情一窒,羞愧道:“那倒不是,我听他们跟老太太说,是赖尚荣自己捣鼓的。”
尤三姐怒斥道:“那他们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