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陛下,处置过重了。”
确实是过重了,但陈秋却不得不为之。
他所绘制的磨盘,想要推行天下,还需要治粟来推行,是绕不开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不允许有人来拖他的后腿。
今天邓伦能够隐瞒不报丹音城中的粮价,明日就敢隐瞒更多的事情,这是大忌。
按理来说,这种基本的错误他是不应该犯的,只是他自从今日上朝之后,便心不在焉的,引起了陈秋的怀疑。
陈秋神色淡然,“王相,你方才说,你知晓此事,那为何与邓伦一般,知情不报?”
他看似平静的面孔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愤怒。
若是朝堂众臣人人如此,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粮价起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正值秋收之际,陛下明鉴,臣并非是知情不报。”王焕抱着朝芴拱了拱手。
陈秋轻轻的呼吸,平复这自己的心情。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他自以为掌控住了局势,建立黑冰台,查探城中的消息,监视百官。
可事实上,在朝堂中王焕还是一手遮天,这与之前有什么分别?
若不是实在是治粟太过于重要,牵扯到了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他也不会在这时跟王焕翻脸。
但王焕却不认为这就是翻脸,陛下的手段还是有些稚嫩,好好的在宫中呆着就是了,朝堂上的事情有他处理就好,无需陛下操心,陛下就安安心心的在宫中练习庖厨之术便好。
宫中是瞒不住消息的,陈秋亲自下厨,朝中的众臣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了,因而产生了不少的流言。
“按理来说,眼下是秋收,正是粮价降低之时,为何这粮价不降反升?”
陈秋看向眼前的众臣,出声询问。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治粟内史知道,基本上在朝中的众臣都清楚一二,但没人站出来说话,都是一个个的抱着朝芴低着脑袋装鸵鸟。
“回禀陛下,起初粮价是有所下降,但不知是谁,在各地散播流言,说陛下要大赦天下,令民夫刑徒尽数归家,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储粮,卖粮的人反而少了,如此粮价才大涨。”少府孙云站了出来。
他的脸上泛着苦笑,他也想装鸵鸟来着。
但是身为少府令,谁都能装鸵鸟就他不行。
少府的职能和治粟内史有些类似,治粟内史管钱谷,租税和盐铁等物。
少府掌管山海地泽等收入,皇室的各项用度都是由少府所出,基本上属于皇帝的内库。
接着他便苦笑着说,“早在之前,臣就已经察觉到了粮价的异常,但此事属于治粟掌管,臣不敢置喙。”
身为哪里的官,便管好哪里的事情,这是为官者不成文的规矩。
少府若是插手过问治粟之事,那么治粟内史少不得会上奏弹劾。
陈秋点了点头,孙云乃是皇家的人,这一点他很清楚,黑冰台中的财物便是经此人之手。
“眼下治粟内史之位空缺,孙卿,你便兼着吧。”他淡淡的说道。
邓伦他是不准备再用了,但他的罪行也不至死,关一段时间放了便是。
孙云低头领旨谢恩,治粟内史的铜印会在下朝的时候,由内侍交予他。
“粮价之事,还需孙卿费心。”陈秋说道。“不过朕倒是还有一事,近日来将作监倒是制出了一种新磨,朕一观颇为使用,届时孙卿可在民间进行推广,各郡辅之。”
孙云有些牙疼,感情陛下还想让那什么新磨推广到全国?他没见过新磨,但是石磨还是见过的,那东西少府中便有,脱粒确实快,但需要用牛来拉动。
大夏牛少,百姓却多的是,还不如让百姓自己进行脱粒。
他心中腹诽,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
朝中众臣神色各异,都不以为然。
站在朝中的大臣,哪个不是贵族出身?便是那王焕,也是来自诸侯国的贵族,平日本就不缺吃喝,就算城中的粮食再涨价,也涨不到他们的头上。
这些大臣,平时的饭食都是粟米饭或者是豆饭,麦饭根本上不了他们的餐桌,就算是新磨也只是对麦子有用罢了,在他们看来,麦子虽然产量大了一些,但还不如多种粟米。
陈秋看在眼里,有些意兴阑珊。
身旁的韩忠看出来了,顿时便高声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陈秋就说了一句,“孙云留下。”
闻言,众臣神色各异,但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孙云一脸懵逼,不知道陛下为何单单留下了自己。
陈秋站起身来,朝着殿外走去,“跟朕来。”
孙云一头雾水,但还是跟在了陛下的身后。
将作监距离宫城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很远,乘坐轿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