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的时候,陈平就来了,他又向韩翊借了金瓜子,看着军市令榻上衣衫不整满脸颓丧的韩翊,陈平拨开对面军市令的褥子,对他说道,
“我说你也是,太急吼吼的,不是个办大事的人。前头你跟我说要解决楚营的军资问题,我回来忙得顾不过来呢,你就没头没脑地跑到大帐去瞎讲了。”
韩翊把头埋进了被窝,不过他还是在继续听着。
“你知道楚营里,庖厨的采购,还有兵器的打造,马匹的买卖……这些个看得见或是看不见利钱的地方,多多少少背后都有项家人的身影。
就好比说吧,现在收留你的这个军市令,他就是亚父的亲族弟。幸好你小子平素家教好,一直与他相善,不然这次你到别处住几天试试,看你脑袋搬家不搬家!”
韩翊惊出了一声冷汗,不过依然把头闷在被窝里。
陈平一把掀开韩翊的被子,“我说你行了吧你,要跟你说正事呢。天道这么热,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韩翊洗耳恭听。
“你呢,假公济私,把项王的虎威当利器,最后能平息,后头还是项伯的恩德。他劝亚父说,灭族之仇,不报无以为人。
正好呢,前段时间他的妻弟来彭城投亲,想找个差事。那人,我看了,也就一爱到处闲逛的,生在乡野,却不事生产,只喜欢到处闲逛。好在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主,脾气也好。
我就主动地说你洛阳家那头,对修武那几个屠夫很不错,到处走走,有银钱挣,说不定还能跑出个名堂来。”
韩翊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是陈平这厮,是见缝插针地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好是好,只是这利润,可得摊薄了,心里不舍也得应下来,当即决定振作起来,问陈平,
“我说陈都尉,你前前后后借了我那么多金瓜子。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你啥时候把这些个都给我结了,我最近手头也紧。”
陈平把他的被子拉上,又严严实实地遮了他的头,可着劲在他头上按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陈平走后,韩翊腾地就坐了起来。说是闲逛,这闲逛和闲逛,也有大不同。听军市令八卦过,刘邦当年在老家,也是个不喜耕作到处闲逛之人,和乡里那种以务农为正业的风俗观念格格不入,被冠以“无赖”的名头,快四十了还没有哪家愿意把自家女娘嫁给他。可是就这个刘邦,一下子结识了不少人,后来挣得了现在的家业。
刘邦当年在丰县的那些个鸡毛蒜皮的事,被范增挖得个底朝天,还到处宣扬。可见他对刘邦的忌惮有多深。
现在的韩翊,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这个项伯的妻弟的轻重,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节。他得会会陈平口中那个爱闲逛的人。
那人叫周推,是陈平带过来时说的。
韩翊观他,高高瘦瘦的,细胳膊细腿,脸上也没有二两肉,就像是从来没吃饱过似的。如果不是人脸色泛着健康的红润,韩翊完全会以为他是个得了重症的人。不过好在眼睛黑的多白的少,清亮清亮的,一看就是个主意挺多的人。
韩翊问他,“从彭城到修武,有好几百里地;从修武到洛阳,少说也有上千里地,你确定能走到底?”
周推随意惯了,他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等到韩翊的话问完时,他已经坐到了军市令的榻上,
“说吧,要走多少天。俺在下相的时候,天天走来走去不带歇脚,走个一年半年的没问题。从从彭城到洛阳一个来回,要不了半年吧?”
韩翊终于知道项家为何要把他往自己这边栽了,原来是个没界限感的主,不干正事,还自我感觉良好得很。
不过,让他作为自己间接的保护伞,目前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听韩平说过,以前韩家名下的那些个产业要寻求这样的庇护,付出的代价可不小。至于怎么个不小法,韩平没有说过,韩翊倒是很好奇,他问周推,
“你期望的佣金是多少?”
周推像是被蜂蜇了一下似地抖了下,说道,“那个修武屠户的两倍。”
还可以接受,或者说是比预期的少了太多。韩翊心里紧绷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可是周推却补了一句,
“俺要韓家公子你一次性付我一年的佣金。”
这个不难办。
“俺还要韓公子你同意,每次进货的时候,也给我准备两辆大车,给我顺便免费押送一下。”
啥?项伯这是要把韩翊手头上下金蛋的鸡直接给夺走吗?只是这吃相不好看。况且现在与韩翊合作的那个羊记,可是那羊老六的,好歹那也是个在最紧要关头给了自己机会的人,要是因为自己被人给夺了生计,即使他有可能永远不知道在哪惹的祸事,自己也会一辈子不安的。
韩翊没有说话。
“不用那么以小人之心来制度俺。好歹俺家当年也是下相那头的三老之家,不会干那绝人饭碗的事,俺没那么雄厚的实力。俺只是想着拿了你的佣金,看看哪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