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虽小,却处交通要冲,羽檄交驰,邮使络绎,皆必经之路。往东到五阮关;西北到平城;西南经平刑关到雁门;东南到常山关;南到常山国;北经飞狐陉到代治城。在灵丘可称为豪右的,只有赵、董、刘、李、燕这五氏,……”
赵峰接过话题,但很显然答非所问。
于是甄平决定用最诚恳的态度,插话到:
“祈君,束君,灵丘田地坚硬瘠薄,再加上寒早暖晚,耕种迟。所以粟米谷物、丝麻布帛等比较好卖。另外还可以买到代地的马匹和胡犬,河东的盐。最热闹的当属六月初三的南岳府君日,会持续整整三天。那时四方商贾都会来,而灵丘各邑的人也会选择在这时置办一年所需,包括婚嫁所用的钗裙、衣帕、首饰等等。我和青岭兄正在为此准备,无奈运力有限,只能提前筹划,好在尚有些时日,还可再运几趟。祈君,束君,加紧点,还可多来回二趟。”
他果然久经商场,接着继续叮嘱道:
“至于争端,不过服食器用,粟米财蓄,丝麻布帛之类,尚不至于。再加上,灵丘土著邑人不爱贸易,仅有数家商贾,皆是外郡与本邑联姻。比如青岭兄,他们常山赵氏与灵丘赵氏乃是远亲,而我中山甄氏与灵丘赵氏也是姻亲。另外,繁畤莫氏与灵丘董氏联姻,主要贩卖董氏陶器及代地牲畜和胡犬;临汾敬氏与灵丘李氏联姻,主要贩卖李氏草药和河东私盐。……”
简单来说,不是不怕地头蛇,而是要和他们有勾结。
甄平话未说完,也被赵峰打断:
“不要紧张,你们要先解决落脚问题,我看,你们一会不要进城,先在城外私旅落脚。我和守衡兄都是在赵氏坞壁借宿。灵丘赵氏是大族,随便打听都可以找到我们。”
甄平和赵峰显然相当熟络,似乎经常遇到这类情况,面对对方的插话,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赵峰打断甄平的话后,觉得有些不妥,带着些许歉意,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即否定自己的提议:
“不成,私旅太小,还是郊外农庄吧。这里离董氏农庄最近,我与董氏家主有些来往,老家主热情好客,喜欢听南来北往的商旅讲故事,一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与他商量,租借他们庄子中的空闲院落落脚。”
他十分热情,指出当务之急,并表达想多交朋友,帮忙牵线的意愿。
这么一大帮人货,需要有地方安置,而且还要有安全保障,如此看来,赵峰的提议可以说是相当稳妥的。
毕竟,这个年代,既使不是士人,没人介绍,也是不可以随便上门拜访的,更何况要麻烦别人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祈干和束显明显听进去了。
灵丘董氏,与繁畤莫氏联姻,贩卖牲畜,好客,可以结交。
于是,双双拱手行礼以示感谢。
“那多谢赵君、甄君了。如此一来可省下不少事,回头我俩作东,请二位仁兄务必赏脸。”
“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不要放在心上”
赵峰严肃的脸上泛起笑意,妥了,人情给出去了,这两朋友到手了,和气生财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一下多了两个。
与冀州商队沿途谈笑风生不同的是,滱水两岸农田中传来的号子声。
田中农夫们正辛勤劳作,他们抓紧耙地,清杂,做好田地保墒,水塘蓄水,准备春耕。
别怪灵丘农事晚,寒早暖晚,因此只能在清明土地解冻后才能进行。
正如民谚俗语说的“芒种急种黍,夏至也不迟”,四月备春耕,五月播秫黍粟荞麦等,入冬前收获。
就算如此,遇丰收时,每亩每季最多也才收五斗粮食。
十斗才一斛,要知道一斛黍100汉斤原粮,可加工为60汉斤粗粮。
在物质条件匮乏的时代,每人一天两顿饭,怎么也要4汉斤,一月30天就要120汉斤。
在灵丘这片土地上,现有的农业生产力,养活一个人一年少说也要25亩地。
种子,税收等额外开支还没算在内。
可见汉代人的日子,真心过得不舒心。
有对比才有伤害,从而也更能体会到袁爷爷的伟大。
滱水干流,在落水支流汇入之处,正是灵丘有名的南北水路。
因滱水有时沙底潜流,有时白浪滔天,所以南北水路虽名为水路,却不能得舟楫之利。
可有失有得,此处方圆数百顷的农田从无灌溉之忧,加上地处盆地,是灵丘为数不多一年能种两季的良田美地。
连接南北水路的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石桥——滱水石桥。
滱水石桥是由居住着在这里,已繁衍数百年的灵丘董氏所建。
灵丘董氏先祖本是赵氏隶臣董狐的无氏仆臣。
董狐后人董安于建晋阳城,助赵鞅周旋于范与中行氏之间,并在智氏威胁下,为保赵鞅而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