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昨夜大醉一场李长庚没有回长广侯府，而是跑到蒹葭楼休息。

豪华，温暖的包间内，鼾声此起彼伏。

李长庚歪斜睡在床上，赵仕背靠床沿，躺在地上仰面朝天。

两人身旁，摆满酒坛子，还有倒掉的坛子在往外滴酒。

小火炉上的茶壶茶水烧干，隐隐散发出枯臭。

桌上摆有几道精美小菜，动也没怎么动过，看到掉落的碗筷，显然醉到连筷子也拿不稳。

嘎吱一声～

房门打开，守在门口整夜的玉柳无瑕眼眶轻轻泛黑，幽潭碧墨的眼眸中撩过血丝。

抬脚走入的她忍不住皱起轻眉。

臭，太臭了。

整间屋子交织难以挥除的酒臭。

目光落在李长庚身上的她叹口气，转身走前打开窗户透气，背靠窗台，静静地注视床上鼾声如雷的年轻人。

昨晚一闹，她才明白，少年郎身怀意气，终究是少年郎，非名震天下的军神诸葛亦青，亦非昔日压得庙堂江湖喘不过气来的圣师。

——

皇宫内，

下朝的宣帝移驾御书房，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翻看各部递上来的折子。

“启禀陛下，查清楚了，昨夜沈与时大醉沄河畔，连写两首天人神作，引起文脉震动。”

老太监进来禀告。

宣帝抬起头，放下手里的折子。

今日早朝，往昔装死的文脉几位官员难得发声，力荐沈与时神作，引起他的好奇。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宣帝缓缓站起身，眸中闪烁精光，细细品读李长庚的神作，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宣帝兴起，重重挥拳。

少年时的峥嵘和意气重现眼前，好似从未离开过。

见陛下难得如此兴奋的老太监清清公鸭嗓，继续吟诵，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素来不显情绪，以冷面视人的老太监越读越亢奋，好似胸中蕴藏一团熊熊烈火，波澜不惊的心境随诗篇变得波澜壮阔。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好好好！

宣帝拍腿，连说三声好。

何等肆意狂傲不羁，莫说少年郎如此，便是他们这般高高在上的人亦在诗中动摇。

“沈郎君之才，怕是直追大将军，老柱国。”

老太监忍不住称赞。

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宣帝面前夸赞别人。

“辛庆祥写不出此等狂诗。老柱国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更是做不到这般肆意桀骜。”

“便是朕！也写不出，纵观古今，此诗，当得魁首！”

激动过后，宣帝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让保持多年的威严掉地上。

“沈与时，你当真给朕太多惊喜。”

宣帝没有想到，在他脚下，居然藏着这么一块金疙瘩，还藏了这么多年。

他几乎可以看见，

《将进酒》问世，必将会在沉寂多年的文脉砸出惊涛骇浪。

“下一首，继续读。”

走回御案的宣帝兴致大起，迫不及待的想要品读第二首。

“陛下～”

老太监欲言又止，相比第一首，第二首虽也是神作，可暗指太浓，入了陛下耳朵怕是要出事。

念。

宣帝单手挽腮。

暗叹口气的老太监默念李长庚自求多福，朗声吟道：“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

随着他的吟诵，宣帝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相比第一首《将进酒》的肆意桀骜，不羁狂洒，第二首包含太多。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行路难，归去来！”

朗诵完毕的老太监心悬起来。

此诗暗讽太多，面前君王莫非是昏庸无道之君？令你明珠寒尘，潜龙囚禁深渊。

宣帝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好一个行路难，天下缈缈，又有几人前路坦荡？朕敢用你，而你，当真忠心于朕否？”

宣帝抬指轻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