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万物静寂。
温暖如春的阁楼内,眉头紧锁的宣帝正与一名发须花白,身材高大消瘦的老者对弈棋局。
宣帝执黑,老者执白。
三十六路棋局纵横捭阖,看似胶着,平分秋色,实则黑子早已落入白子陷阱,首尾难呼,中腰一断,再无翻盘可能。
“两头臃大,舍一而保全局。”
目视棋盘的老者轻捋胡须,出声提醒。
目光凌厉的宣帝手握黑子,把捏间反复扫视局面,寻求破局之法。
老者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世无万全法,诸葛亦青最后手段,着实高。”
浅叹口气的宣帝久久难以落子。
老者看穿他的心事,调侃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昔日雷厉风行,英明果断的霸主居然变得谨小慎微。”
“朕老了~”
素以霸道著称,短短十年内平定诸国乱世纷争的霸主居然认老,实乃笑话。
老者眼睛微微眯起,浑浊的眼眸中爆发出道道精光,无百臣见面时的小心翼翼,更像是家中长者,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笑话,老朽今年八十有二,脖子以下尽埋黄土亦不敢称老,陛下方才五十有八,怎可称老?!”
“老师教训的是。”
在老者面前,宣帝没有半点天下帝王的样子。
老者重重抓捋胡须,冷哼道:“辛庆祥不争,乃臣子之道。
诸葛亦青以死换你二人心生间隙,乃撼动宣朝根基。这步棋,无论如何都要下,且要下的好看,让天下人无话可说,让军中人服气。”
宣帝叹口气,这正是诸葛亦青用死给他出的难题。
本以为沈与时会要军权,正好顺水推舟把骁狼骑给他,哪曾想对方不按套路出牌,不要权,只要钱,着实令他头疼。
处理不好,宣朝必然会再出一位权臣。
置身事外的老者轻轻一笑,用旁观者清的语气说道:“沈与时终究只是个孩子,辛庆祥再厉害,也无法让军中人信服他那般信服外甥。”
“待到三殿下带功归来,自可安排入军中,瓦解大将军势力。
届时就算那沈家小子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又如何?三殿下只要拿走一半军权,将来便有七分胜算。”
宣帝摇摇头,苦笑道:“您所言,朕早有打算。奈何斗兽场不仅是朕军费来源,更是洗笔宣人马出处,这把刀给他,比诸葛亦青,乃至圣师更让朕寝食难安。”
渊阁圣师,乃是一柄藏身暗处的剑,看似可怕,实则所带来的威胁远远没有诸葛亦青大。
他可是直抵咽喉的刀,如今身死,方令宣帝松口气。
诸葛亦青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唯有死在辛庆祥及亲人手下,才会令他如此头疼。
军权很重要,斗兽场同样重要,更重要的洗笔宣。
咳咳~端盏饮茶的老者没注意喝急呛到,急忙抓来丝帕捂住嘴,剧烈咳嗽过去,道出一个可怕答案:
“好一手纵横之道,沈家小子恐怕要比大将军更难对付。”
宣帝沉声,“他要任何赏赐朕都不会放在心上,唯有斗兽场,让朕心生畏惧。”
“朕和大将军起于微弱,乃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朕在,他一辈子都不会反。可他外甥不同,与皇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宣帝的话一针见血。
历朝历代皆有手握重权之人,皇帝也需要这样一把刀,只是能否握住而已。
面色凝重的老者看出关键,反复捋胡须,锁成川字的眉头格外醒目,四假寐的眸中精光闪烁,盘算其中权衡利弊。
宣帝捻起枚黑子举至面前,细细端详,“朕怕,诸位王子,没有一人能驾驭这把刀,包括老三。
镇守边关之功,加上朕推波助澜,即便能助他手握一半兵权又如何?
富可敌国,手握另一半百战精锐,加之黑暗利刃,朝堂之上,百官世家相联,亦不是他的对手。”
区区一座斗兽场,宣帝并非舍不得给,实乃牵连之隐秘让他感到畏惧。
他在,压得住。
若他百年之后,谁能压得住呢?
狱殿,洪卫是看得见的刀。
洗笔宣是看不见的刃,此剑无论握在谁的手里,都将会成为大宣黑暗中的王者。
得知事情如此复杂的老者轻轻按揉太阳穴,上了年纪变得迟缓僵朽的大脑快速运转,思索对策。
宣帝已然起杀心,只是还未决断。
老者长叹口气,无奈道:“给吧,也算是个理由,倘若沈家小子不识趣,您在,提前落刀也好。”
“大将军无子嗣,大楚余孽借南疆之势虎视眈眈,北燕,南诏更是不安分,朕想动,也动不了啊!”
宣帝已然有些握不住这把刀。
刀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