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落日余晖，手拎木桶的李长庚一瘸一拐地走到伙房。

几名衙役正蹲在不远处的背风处偷摸烧肉吃。

“他娘的，人活不如狗，没想到八王爷来一趟，狗都有羊肉吃。”

“谁说不是呢，专门杀两头羊喂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嘘，别说话，十三过来～”

手里正翻动羊腿的陈头抬头看见李长庚，招手示意他过来。

聊得热闹的张强几人乖乖闭上嘴巴，不善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大人们好，请问有何吩咐～”

李长庚单凭一条腿蹦蹦跳跳来到他们面前，露出一副谄媚的神情。

“不用跪～”

放下羊腿站起身的陈头走到他身旁，难得没有嫌弃他那脏兮兮的衣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不错，这回算是攀上高枝，好好养马喂狗，即使出不去，等命案了结，我等也会关照你。”

陈头伸手，张强递来一串油滋滋冒热烟的羊肉。

“多谢大人赏赐～”

李长庚一个劲的点头哈腰，接过肉串，顾不上滚烫直接大口啃咬。

张强几人大笑。

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的陈头甚至于赏给他半壶酒。

李长庚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卑膝奴颜的模样让所有人放下戒心。

伙房里熬制马食的屠夫周戎透过窗户，不时打量李长庚。

“这小子，活脱脱的豺狼，谁要敢小看他，指定遭老罪。”

周戎放下手里的锅铲感慨。

没有丝毫小看的意思，在李长庚的这个年纪，正值热血高亢之际，能丢掉脸皮保命，本身也是一种本事。

片刻之后，吃的满嘴满手油的李长庚一瘸一拐走进伙房。

陈头几人悄然离开，毕竟今晚的羊肉乃是逍遥王赐予狗吃，他们偷吃那么多，叫人发现少不得挨顿揍。

“吃饱了？没撑死你吧。”

周戎调侃。

却黑的脸颊发红的李长庚摸头傻笑，从怀里掏出偷藏的几根羊排，“少不了你的，咱两兄弟，怎么可能把你忘记。”

说着，他还从腰间取出装酒的皮囊，轻轻一摇，最少还有半壶。

周戎表情古怪，不知道该说啥。

陈头几人也发现他藏东西，没有点破，毕竟像他这样的马奴一年能吃几顿饱？何况荤腥，藏也就藏了。

示意他把东西放在灶台上的周戎顺手递去锅铲，拍拍漆黑的手掌，直接抓来喂进嘴里。

“我这里多了不少眼睛，你不怕死吗？还敢过来套近乎。”

大口撕扯羊排肉的他含糊不清道。

升腾的蒸汽下，李长庚偷偷打量周围，果然发现几名洪卫藏匿很好，暗中关注他俩的一举一动。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继续翻搅马食的他不动声色道。

“你小子就是太怕死，才会这么谨慎。”

周戎往嘴里灌进大口酒，随手扔掉骨头，沉声道：“当然，谨慎没有什么不好。可你谨慎过头，即便是我们，你也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吧。”

周戎一句话指出李长庚的弱点。

埋头苦干的他不敢回头，他怕对上周戎的目光。

“锦衣卫，很好听的名字。大人说过，若是泱朝没有覆灭，或许你会成为名震天下的才子。”

“可惜，落虎原一战注定了结局。其实也怪不得你，要是没有钱子贡，或许你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面无表情的李长庚内心此刻翻江倒海。

锦衣卫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

创办锦衣卫之初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从未和任何人提及。包括锦衣卫的人手，也是他这两年来亲自挑选，从未借助过瞎眼老者的力量，暗中把帝都周围游离在江湖百姓之中的武林高手集结起来，通过种种手段让他们臣服。

“放心吧，锦衣卫里没有我们的人，包括你收的那些人大人也逐一挑选甄别过，小子，很有本事嘛。”

周戎的话让李长庚悬着的心落下。

猜疑减去几分的他努力保持镇定，试探道：“老师如何得知锦衣卫存在？”

“很简单，九狱血云功乃是渊阁隐殿不世秘法，世上唯剩消失的圣师，大人和你三人知晓。”

“新冒头的锦衣卫居然皆修此功，还会我独创的卸肉十八式，除了你，还有谁。”

吃饱喝足的周戎边说边毫无形象的翘起二郎腿抠脚丫子。

李长庚额头升起黑线。

他想过无数种暴露的可能，但没想过居然这么简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金手指的他除了瞎眼老者和周戎传授的武功招式外啥也不会，且九狱血云功乃是一本至恶至邪的霸道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