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的一声,铁门重重地关上。
重新走回刑讯室,李成武习惯性地走到审讯椅上坐了下来。
然后闭上眼睛养神,心想不管军统的人什么时候来审,自己先休息好。
多年被审的刑讯经验告诉他,必须抓住有限的时间休息,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与对方周旋和博弈。
清晨,微风轻轻拂面。
整个天空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震气,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随着一阵皮鞋咯在地砖上杂乱的脚步声,一个记录员拿着笔记本走进来。然后是桥连江、秦路远两位处长和季云婷科长尾随进来。
几人分别坐下后,记录员摊开手中的笔记本,审讯开始。
“李成武,这些年你也审讯了不少的犯人,你可知道我们军统的规矩?一般是三句话不说我们就会大刑侍候的。”
桥连江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态度,说完眼底闪过一丝丝的得意之色。
休息中的李成武睁开眼睛,却是一声不吭。
季云婷恼怒地说:“李先生,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局长了。还是说说这些年你是如何帮着日伪政府做事的,坦白从宽!”
李成武笑了笑,“坦白从宽,也可能会牢底坐穿?”
“其他的不好说,但我知道抗拒从严,你是一定不能回家过年的。”
李成武长长叹了口气,“关在牢里,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年了。”
季云婷目光微微一凝,说:“你总是不会希望我们对你用刑吧?”
说完看向一旁刑讯的特务。特务会意,举步向前。
秦路远说:“李先生,你就说说这些年你在日伪政府都做过些什么。当然,没做过的我们是不会冤枉你的。”
李成武睁开眼睛,一双眼冷如墨玉地看向他们,淡淡说道:“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如果要审讯?我希望是在军事法庭上说出来。”
此话一出,桥连江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日本人的一条走狗,你有什么资格上军事法庭!”
李成武不再说话,径自闭上眼睛休息。这让桥连江更加生气。
他向刑讯人员挥挥手,意思是准备上刑具。
秦路远见状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他不希望桥处长在冲动下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将来要是有什么误会了可不好收拾。
“李先生,你也可以说说你曾为我们军统做过的事情。还记得当年王站长在火车站和“寒鸦”接头时暴露,最后是你出面相救的吗?”
季云婷听了此话,眼中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一旁的桥连江心想这算什么犯罪事宜,你秦路远这不是在偏袒犯人吗?
“秦副处长,你所说的可是你本人亲眼所见?你可不能错误引导审讯的结果。”
话音刚落,李成武睁开眼睛,清冷的眼眸看向桥处长。
“桥处长,有些事就算不是亲眼所见,却也是事实。你觉得当年你逃走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感到惊讶。任谁都听得出,意思当年桥处长之所以能平安逃走,却是因为李局长放了他一马。
桥连江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怒气地说:“你胡说什么,当年可是王站长安排好退路给我的。”
他一时恼怒成羞,却忘了王明楚站长是李成武的二哥。
李成武笑着说:“什么是退路?当年警察局在肃贪行动时早就把你的名字记录在案,侦缉科根据肃贪名单锁定了所有大小贪污人员,就连他们有多少财物房产均已记录在上面。”
“这又如何?”
“你觉得当年在上海有什么人能逃出日本人封锁的地头?”
沉默,白天像黑夜一样的沉默。
桥连江双臂环胸,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过,他还想为自己辩解一番。
“我是军统的人,总是有些路子离开的?更何况我当年贪污也是为了给上海军统站筹募行动资金,这是为党国做事。”
李成武听了不再出声,他不想参与争论这些军统中和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秦路远却是清楚知道当年这些事情,但他不想令桥处长面临太难堪的局面,毕竟这会有损上海特区的名声。
“李先生,你为什么非要上军事法庭去说?是不是个人有什么苦衷?”
李成武看了他一眼,眼中温色一闪,心想此人确是心思细腻精明无比。
“是的,既然是审讯就要公正廉明,我只希望在法庭上供述。”
听对方提到公正廉明,桥连江心中害怕会说出自己索要赃款的事,“你以为是你想上军事法庭就能上的吗?”
李成武笑了笑,说:“桥处长不要想多了,上了法庭我只是想告诉关心我的人,我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