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司大人又来了。”霍珹满头汗涔涔的从院外跑进来,冲盘着腿闭目养神的霍衍喊道。
他睁开眼睫,淡淡地瞧着霍珹,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霍珹又跑了出去,同司朔传了话,说霍衍让他进去。
司朔这些时日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了,前几日从护城河将玄绍的尸首打捞起来,后又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按理说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接下来就应该是改国号登基了,可是里面这位却不慌不忙的,成日就待在他那王府内,如同一个隐世之人,对外面的事情是不管不问。
他走进来时,霍衍手中又把弄着一把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一把利刃,阳光打在上面又反射到墙面之上,显出一块光斑。
“陛下。”司朔方一喊出口,便好像又觉得不对,这人还未登基,目前还算不得,于是又随着以前喊:“王爷,您要是再不出门,朝臣们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这话其实不无道理。若是没有一个人在上头压着,底下很快就会乱成一锅粥。
霍衍之心,昭然若揭,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登上皇位。但是而今那玄绍死了,他反倒是不急了,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府内悠闲自在,哪还有之前半分勤勉的样子。
“不急,再等等。”
他说这话是很平静,这让司朔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霍衍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可是作为其近臣,他还是想多嘴问一句缘由。
“您是想要等什么?”
“等十日后。在此之前,你先帮我安抚一下局面,等到时,我自会现身。”
霍衍并没有直接答司朔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时间,好歹也让他心里有底了些。
这十日,是霍衍留下的属于自己的时间,他要等一个人来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那东西霍衍已经安排青羽将其送去了扶须山谷,至于他们如何用,他却是不想知晓了。
知多则心重,剡族的事,他想就此了结了。
不过他还给了青羽一个交代,事毕后,一定要将剡族族长带到他面前,有些东西,他是一定要问一问的。
而今算来,青羽应当已经到了扶须山谷,接下来的日子,霍衍便就等着青羽将人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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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正值夏秋相交,早晚天寒。
霍衍才将浅眠两个多时辰,便又起身。
他轻轻推开窗户,一股雾气涌了进来。抬眼望去,能看见最远的地方便是院子里的那棵松树处。
听霍珹说那棵大松树里好像有松鼠安了窝,不过霍衍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的心思实在没有在这些事情上,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忙。
就在这个雾气氤氲的清晨,青羽带着族长走进了王府。
霍衍见到他时,只觉得这位老人又比几年前苍老了许多倍,背脊已经弯下,跟着青羽走快了还微微有些气喘。
他让青羽先下去,眸光沉静地看着这位老者,这位剡族人尤为尊敬之人。
族长也同样瞧着霍衍,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离开扶须山谷如此之久,自由的味道,他到垂死之年才尝到。
不过剡族后人从此便不用拘在扶须山谷,他所做的一切,便也值当了。
族长问霍衍:“最近,可还看得清?”
霍衍眼眸微闪,问道:“你怎么知晓?”
他明明谁都没有告诉,族长怎么会知道?
“你莫要忘了,我们剡族人最精通何物?”
是啊,霍衍都差点儿忘了,剡族人最精于卜算,只是没想到,连这都算得出来。
其实若是寻常人,族长自是不会去算的,可那人是霍衍,便不同了。他担着剡族的使命,容不得半分闪失。
霍衍转身走了进去,族长也紧跟其后。
不必招呼,在霍衍坐下以后,族长便自己坐在了他对面。
“我这病……”
霍衍开了口,却迟迟没有说出念及多日的那句话。
他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了,岂料一场怪病却就此找上门来,他的双臂渐渐无力,连带着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没有医士能探出他的病因。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无碍。”
听到族长的这句话,霍衍心头的巨石总算是落下了。
他承认他是害怕的,害怕自己就这般死去,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与卫姝厮守。
所以前些日子霍珹老是说要让他去接卫姝回来,他却迟迟未动,他就是害怕,害怕自己活不长,会平白蹉跎了卫姝的一生。
前段时日他甚至有在想,他死后,卫姝会不会再嫁,又会嫁一个怎么样的人。
没思及此,便是一阵阵心痛。
不过还好,一切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