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阿砚。这边来,给你们留了两个好位子。”云缃绮搀扶着永阳,往玉壶厅大堂正中央走去。
因着不想给鸿胪客馆添麻烦,永阳与薛砚,早脱下那丧服,只换了身素白衣裳,簪了素雅的首饰。
饶是如此,众人百般议论的声音,和耐人寻味的眼神,依旧环绕着她母子二人。
“阿绮,换个地方去坐吧。我想自个清静清静。”永阳有些烦躁。
尤其是听到有人说,她为一个和叶掌固私相授受的丫鬟披麻,只是逢场作戏,为薛府博个“仁爱立家”的好名声时。
薛砚亦有些担忧道:“小姨,这位置实在是不合适,母亲近日总觉头痛难耐,人一多,话一杂,恐怕更受不住了。”
一向体贴懂事的云缃绮,这会却执拗起来,“走什么,咱就坐这,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话毕,她生拉硬拽地将永阳母子拽到最中间那张餐桌的最中间两个座席上。
永阳母子无法,只得安然坐下。
毕竟,方才云缃绮这动作,又引得四周的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以致于在大厅里四处走着招待客人的裴尚食和薛寺卿,也望了过来。
云缃绮好像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热闹,挥起手,大声对着裴、薛二人道:“裴尚食、薛寺卿,既然人都到齐了,把厅门关上吧。”
这头的薛寺卿面露疑色,方要赶过来问话,却被裴尚食阻止了。
“那丫头,定是又有了什么鬼主意。薛寺卿,你想县主开心么?”
薛寺卿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
裴尚食转身往厅门口走去,“那便按四娘说得做吧。”
薛寺卿一时怔忡,不解其中意,略迟疑一番,也跟着上去了。
旋即,玉壶厅左右两扇门“嗵”的一声,齐齐关上了。
厅里的各国使臣嘛,也都不明就里,齐齐噤了声。
云缃绮搬来一把空椅子,一脚踏上去,双手握成喇叭状:“诸位!这饭可吃得开心呐?”
“饭可吃得开心呐?”
“可吃得开心呐?”
“吃得开心呐?”
“呐?”
云缃绮魔性的嗓音,绕梁三尺而不绝……
这会儿,薛寺卿才晓得她让把门关上是为了啥。
“四娘是想在这厅里制造回音…”
“看来是,只是不晓得她要回音干什么?”裴尚食也还没想透。
可马上,她就明白了。
因为云缃绮,竟撺掇着永阳县主站到了那把空椅子上!
永阳推辞道:“阿绮,这,这恐怕于礼不合。”
云缃绮道:“姐,你憋屈不?你想不想骂骂那些让紫鸢等人无辜受害的家伙?想不想骂骂那些对你守丧指指点点的家伙?”
永阳眼神突地明亮起来,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又担心道:“只是这恐怕会影响到旁边的人用餐。”
云缃绮得意一笑:“旁边的人,是我方才托黄大厨安排好的伙计,他从邀星楼带来帮忙的。不过今个,得先帮帮姐你了。”
永阳简直目瞪口呆。
她身旁那几位客人,竟然钻到桌子底下,掏出了梆笛、二胡、柳琴、和木鱼……
真是吹拉弹打样样不缺,就缺个说书唱戏的了。
“乐声起!”
云缃绮一声令下,那些伙计便开始奏乐开始舞。
宴席上的人,一下子兴致大作。
各个边端着自己碗碟里的菜,边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云缃绮向永阳投去鼓励的目光。
永阳深呼一口气,站到那椅子上,乐音便也跟着停了。
她亦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道:“叶掌固这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害人精、骗子。为泻私愤,利用了我们紫鸢的真心,叫我和薛寺卿对他信任有加,肆意妄为藏匿毒药,误害了这么多条人命,还害得鸿胪客馆的诸位不能安心用饭。
我们薛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死去的那些个年轻孩子,他叶掌固更对不起!”
这时,那二胡拉出万分悲哀的曲调,直听得人不住想落泪、不住想与县主共情。
霎时间,无数“王八蛋”、“害人精”、“骗子”的骂声,充斥在玉壶厅里,回响不绝。
永阳先是一愣,随即更来了劲,“还有仆固语那混球、王八羔子、狗东西。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强抢了叶掌固的未婚妻,害得无辜女子丧命,又害得叶掌固失了本心,最终酿成今日这苦果,合该下那拔舌地狱!”
厅里的人,显然还都没看门口的告示,无几个了解到仆固语恶行的。
他们先是一阵沉默,后又狂呼道:“仆固语狗东西下拔舌地狱!”
魔音绕梁不绝......
“还有那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