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院,地道。
乔婉娩脸色苍白,气喘微微地瞪向眼前将她绑架到此的男人,只是她如今喘症发作,柔柔弱弱地瘫坐在地,实在提不起什么气势。
“是阿柔跟你说香灰粉能引发我的喘症,你拿来对付我……她对你真是无话不说……”
那假和尚神情迷醉地抚摸着少师剑柄处的睚眦雕纹,或许是火光映照下,上面忽闪着诡异惑人的光芒。
他闻声猛然转头,形容癫狂:“都是她逼我的!我说了,我不是不还少师,我只是想留它在我身边多待几日!当今武林,谁不贪恋这把天下第一的宝剑!”
“你害死了阿柔,还这般懦弱地为自己开脱……”
“够了!”假和尚疾声厉色地打断她,“你们封了山口,把我困在这里走投无路,我只能绑了你,剁了你一只手送给他们!”
言罢,他举起短刃目光狠厉地靠近,却忽而顿住脚步,神经兮兮地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剁手有什么意思。你可是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的昔日情人,不如用这把少师剑送你上路吧!”
他丢下短刃,持起少师,继而腕部发力,眼底暗光一现,尘封已久泛着幽光的长剑陡然出鞘,光润无暇散发阵阵寒气的剑身似乎比跳动燃烧的火把更为耀眼。
可假和尚眼中见证绝世名剑出鞘的惊喜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地道昏暗,看不清他微微放大的瞳孔,颈上那道细而深的血痕却格外清晰,正往外汩汩渗血。
“什么脏东西,也配碰我。”
男人轰然倒地,再无法知晓声音来源。而他举在手里的火把被人眼疾手快地抽走,点点火星落在男人僧袍之上,旋即绣着金丝祥云纹样的银白翘头短靴重重将其碾灭。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被束缚在一旁的乔婉娩尽收眼底,震撼之余几乎忘了呼吸。
似梦非梦,亦真亦假,她不知该如何分辨,是她意识模糊出现了幻觉吗?少师剑再名贵再令江湖侠士向往,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只有在剑客手中才会被赋予生命。
剑能变成人吗?
那手持长剑背对于她的黑衣身影缓缓转身,一张精致俏丽的小脸映入眼帘,墨发由一根陈旧有损的玉簪束起,肤白如瓷,眉如远黛,星眸皓齿。姑娘同鞋子一样色泽的衣领高束,遮住半截白皙如玉的颈子。
“这是哪里?”年纪不大的姑娘似乎才注意到怔怔望过来的乔婉娩,眸中隐约的肃杀逐渐消逝,染上几分茫然,呢喃念了句“是你”,而后朝她走近。
若乔婉娩看得仔细些,会发现对方灰黑色衣袍材质特殊花纹繁复,同少师剑鞘一般无二,也正因对方凑得近了,她才看清姑娘脖颈处裹得严严实实的并非衣领,而是用来裹缠伤口的布条。
乔婉娩脑中一片混沌,半句询问都吐不出来,她以为姑娘走过来或许是想帮她解开绳子,或许会问她一些情况,却没想到对方会像小狗狗一样在自己周身皱着鼻子嗅了一圈,然后露出失望又难过的表情。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他的味道了?”语气都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噘着嘴呜咽。
即使觉得这是梦,是幻觉,乔婉娩仍然肯定姑娘说的就是李相夷。
一瞬间悲从中来。
十年了,她寻得遗失在外的少师剑,却依然找不到那个失踪十年的人。
姑娘也没料到乔婉娩会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指甲隔着布条挠了挠微痒的脖子,语气似有不耐:“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你身上都是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肖什么的味道,臭死了!”
乔婉娩越发心痛难耐,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起来,姑娘见状掐指点上她前胸两穴,一股凌厉又带点柔和的力量汇入体内,急促的呼吸恢复平缓。
姑娘解开乔婉娩手上缠绕的绳子,将昏睡过去的女子背起。可一手拿火把一手拿剑还要背人委实费劲,姑娘迟疑两秒选择灭了火,反正再黑也能看得清楚。
“主人在的话一定会救你的,我也救你一回好了。”
……
李莲花自笛飞声那里得知假和尚绑走乔婉娩,立刻前往地道搜寻,可时过经年他的记忆并没有清晰到牢记地道深处的路线,找到乔婉娩花费了不少时间。
确切来说是在某处拐角转弯时偶然碰上的,对方未燃火把,若非他察觉前方有人及时闪避,险些就要撞到。
他这一生恍然而过,将近三十载,旁人对自己的称谓五花八门,尊敬点的称他为门主、楼主、神医诸如此类,客气点的就是阁下、先生或是大哥、贤弟,像妙手空空那般过于自来熟的喊过“花花”,他都不介意,只是个称呼罢了。
但从未有人喊过他“主人”,还是那样的热切与欣喜。
李莲花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姑娘,面生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穿着也很熟悉,是她笑得太过灿烂吗,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被她背在身上的乔婉娩。
“姑娘莫要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