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啊,是梁一鸣。
今天是我宝贝女儿生日,我得早点起来买个蛋糕,还要挑一份她喜欢的礼物,再给我亲爱的老婆买个包,要商场里最贵最好的。
这一天阳光明媚,梁一鸣心里想着这事,起床后匆匆修剪了下房间门口的两小棵青柏树,便从旁边的火盆里抓了一把元宝出来,就剩最后一点了,省着用也用不了一辈子,干脆今天都花完算了。及时行乐,才是他人生奉行的哲理嘛。
梁一鸣揣着钱,哼着小曲走过一排邻居们的房子,走到尽头,蹭亮的皮鞋踏下第一级阶梯时,皮鞋尖瞬间冒出一股皮焦味,让人错觉是混着皮肉的烧焦味儿。
梁一鸣停顿了下,半晌才后知后觉“嗷”地发出一声惨叫,收回了步子。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房子里冒出半个身影,幸灾乐祸道:“正常,都两年了,你都超过咱们这平均率啦。安心等着投胎吧,下一辈子更好……”
梁一鸣有些懵,他不死心地换了一只脚再次踩下楼梯,“嗷——”
他们这些东西死了还能留在人世的,一是自己有牵挂的不想离开,二是同样活人牵挂放不下他们。
半年前梁一鸣父母被亲友接到国外生活,大概路途遥远就断了牵绊,那时起他就明显感觉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变小了。可是——可是有一人,绝不会——
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他的吧——?
梁一鸣惆怅,轻飘飘坐在墓碑上,看着日头渐渐落下,旁边青柏树影子灰扑扑的,随着落日并入黑夜中。
周珍珍决定跟时卫国领证了。
当初未婚怀孕还被学校开除,这事在她清溪老家都传遍了,考上沪大时父母有多优越,恨不得“昭告”所有亲戚朋友,被开除时就有多狼狈。
周珍珍妈妈甚至放话说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
好在她那时候还有梁一鸣和许萍。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噩梦。
梁一鸣被人杀害惨死,凶手竟然是好友的男朋友。
后来孩子出生……未婚生子、办不了出生证和户口,一桩一桩的事,压着周珍珍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就像活在浑水里,很多次都想一了百了算了,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婴儿,才一次次浮上岸苟且偷生。
孩子足岁,与正常孩子的差别越发明显,她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对外界一切都没有反应,周珍珍走访了沪市所有大小医院,查不出原因,专家们怀疑是孩子出生时就带有脑损方面的病症。
大概就是个傻子吧?
或许是比傻子还不如的,她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回应。
周珍珍想起时卫国的话,也许他是对的,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有父母齐全的爱,或许能一点点把她唤醒。孩子现在还小,自己能把她拘在房间里时刻不停地看护着她,但她不能拘着她一辈子,周珍珍很希望她能跟其他正常小朋友一样,长大了能去上幼儿园,去读书,去认识各种朋友,过精彩的人生。
无数次抱着孩子痛哭过后,周珍珍决定和时卫国领证了。
她卖了沪市的这处房产,分出卖房子的一半钱,托清溪一位梁家的长辈,留给了梁一鸣父母。
剩下的,存下来给女儿看病和以后开销用。
因为卖房的事,许萍来了一趟。
她如今财大气粗,带了一皮箱子的大钞现金,让周珍珍把卖掉的房子再重新买回来,或者重新另买一套。
“现在不是卖房的好时机,缺多少钱,你都可以跟我来说。”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在这个房子里见面、交谈。
从来都是相互依偎着坐在一块儿的两人,如今第一次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着小小一张的茶几,却像隔着一整条的沪江。
周珍珍手边躺着安静的小娃娃,她怕小孩着凉,给她拉了下小毯子:“家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就不给你上茶了。”
“我租的房子小,挤得慌,以后要没有什么事……”周珍珍闭了闭眼,哆嗦嘴唇,最终还是说了“你……以后,也少过来吧……”
“周珍珍,你要我说几次,许叁焱不可能杀了梁一鸣的。”
许萍平静而缓慢地叙述这个实事,她缓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角落的一处蜘蛛网,有些神经质地伸手够了一下,嗓子沙哑布满疲态:“他没有杀人动机,理由呢?没有理由的——”
“许叁焱已经坐牢了!”周珍珍大叫了一声,忽然抓狂般站起来,把茶几上的一皮箱现金挥到了地板上。
江边的风,从开着窗的阳台吹进来,穿堂而过,哗啦啦卷起散开的纸钞。
一张张百元大钞,像是飞舞的蝴蝶,落满茶几和两人的脚边。
“证据确凿!杀人的刀还在他手上,许叁焱就是杀人犯!”周珍珍已经歇斯底里了,“梁一鸣提起过他想把他那份股票卖了,许叁焱不同意,就是为钱!肯定是有你和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