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幻境还在继续,只不过枯井变作了地窖,一具扭曲的枯骨匍匐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他。
杨瑾打了个哆嗦,呢喃道:“不是梦……我怎么能忘记……”
不等他说完,枯骨便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杨瑾挣扎着爬过去,眼泪簌簌落下。
这一刻,尘封多年的记忆倏然开启,他终于回想起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地窖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恶事……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他捂住脸,痛哭流涕,呜咽着说,“我尽力了……真的,对不起……”
当年的他实在是太弱了,弱得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去救别人。
他打着摆子,泪汪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枯骨。
然而指尖空空,他还是没能抓到女孩的手。
一如当年。
“这个世界烂透了,不如全部毁灭,推倒重来。”他的耳边响起蛊惑的男声,“不破不立。”
杨瑾的蛇瞳里闪烁起一抹猩红的冷光。
“这个世界虽然烂,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一棒子打死太过分了。”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地说,“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尽快提升自己,多救几个人实在。”
杨瑾血红的眼珠一顿,总觉得女人的声音像极了李樱桃。
想到李樱桃,杨瑾那被痛苦淹没的神志忽然恢复了一些。
他这会儿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作为一条蛇,他的感情未免太丰沛了,就算内疚,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感情。
而在这时,他裤兜里发出一声尖利的猫叫,眼前的幻象随之裂开一道仿若蛛网的缝隙。
趁此机会,杨瑾手指掐诀,用一道狐火破开幻境,落到个臭烘烘的公厕里。
他皱着眉头,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时间刚过十一点。
李樱桃发来语音,告诉他已经找到邪祭现场,正准备破坏祭祀。
杨瑾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
忽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凝神闭目,将所有负面情绪尽数屏蔽。
正在此刻,斑驳的墙壁上冒出一团五颜六色的菌团,如黏液般的触手悄然从茅坑里伸出,朝他步步逼近。
杨瑾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触手倏地袭来,菌团也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预备享受美味的血食。
就在这时,杨瑾猛地睁开眼,蛇瞳中射出两道幽蓝的火焰。
火焰化作一条巨蟒,绕着他周身飞翔一圈,逼退触手,朝四面蔓延。
只听“轰隆”一声,西面墙壁骤然坍塌,露出森森白骨,在月光下化作一层薄薄灰烬。
东面墙壁的菌团在被月光照射后,极速枯萎,发出小孩似的哭声,随即落入茅坑,炸出几条残肢断臂。
与此同时,东面墙壁上露出一个阴气逼人的洞口。
打眼望去,里面是一条人骨铺就的通道。
杨瑾定了定神,化作一条小蛇,义无反顾地钻了进去。
……
通道尽头,是一个高高的祭坛。
祭坛中央,放着一小撮干枯细软的头发。
头发下方,摆着一套人类头骨磨成的碗碟,里面盛放着饼和肉囊,还有半碗凝固的血液。
大米绕着祭坛走了一圈,脸色愈发难看。
“都是什么恶心玩意儿!”他啐了一口,想要把供桌掀翻。
“是给邪神的祭品。”李樱桃轻叹一声,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大米手一顿,从祭坛蹦下来,推着她往外走:“我来解决,你出去歇会儿。”
“没关系。”李樱桃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大米捧住她的脸,“别憋着,难受。”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感慨。”李樱桃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十七岁前是祭品,十七岁后是邪神……”
“你算哪门子邪神!”大米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哪儿有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邪神。”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李樱桃脸颊微红,微微别过眼神,“都是举手之劳。”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大米可不是想夸她,而是警告道,“我跟你说,等会儿杨瑾过来,我让他按时间段算加班费,你可别一时心软,又来拆我的台。”
“会不会太过分?”李樱桃于心不忍地说,“都说好了是五倍加班费……”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再说了,任务一个接一个,凭什么就给一份钱?”大米掰着猫爪子算计道,“还有电话费,也得让他报销,夜间加班按十倍……”
“你穷疯了吧!”
说杨瑾,杨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