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平米,四面砖墙,抹着厚重的白灰。
多年下来,墙皮已脱落大半,红褐色的砖头暴露在空气里,布满了黑色的霉菌。
大米掩住口鼻,动了动耳朵,顺着细微的风声,来到东北角的冰柜前。
冰柜上全是塌灰,一碰就尘土飞扬。扶手上更是黑乎乎油腻腻,还有小黑虫混迹其中,分不清是死是活。
大米嫌弃地挪到一边,眼巴巴瞧着李樱桃,可怜兮兮地说:“太脏了。”
李樱桃扯了扯嘴角,开始怀疑齐佳图呼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毛病——不然为何对旱厕垃圾厂等地情有独钟?
“叫人过来弄吧。”大米皱着眉头后退几步,躲到她身后,“这活儿就不是咱们这种档次的人干的。”
“劳动不分贵贱。”李樱桃点了点他的额头,正色道,“别学小布尔乔亚那套矫情的理论。”
大米诧异地看着她:“你真是邪门歪道吗?活菩萨都没有你这份觉悟。”
“我就喜欢听你夸我。”李樱桃笑着,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到身前,“乖,干活。”
“我不!”大米甩开她的手,快闪到门口,打死也不沾脏东西。
李樱桃就是想吓唬他一下,如愿之后,扒拉下手腕上那串价值十九块九的珍珠手绳,打上几个结,充作人形傀儡。
只见她吹了口气上去,人形傀儡忽地变大,如活人一般,掀开尘封多年的冰柜。
柜门开启的刹那,一股腐烂霉变的臭味儿扑了出来,不消片刻便占领了整个库房。
借着傀儡的视线,李樱桃看清冰柜里的东西,顿时捂着嘴干呕起来。
幸而她的傀儡没有密集恐惧症,很快就在尸块和蛆虫的下方找到一个乌黑的旋钮。
随着旋钮的开启,冰柜下方传出一阵机械咬合的声音。
紧接着,西北角的砖墙塌陷出一道缝隙,继而一条狭长的暗道显现出来。
……
几乎同时,距离此地一千五百米远的死胡同里也出现了一条黑乎乎的密道。
杨瑾在权衡利弊之后,决定遵从本心,进去看看有什么猫腻。
密道里乌漆嘛黑,脚底的道路越走越软,仿佛陷入一片沼泽当中。
他脚下一顿,拿出手机照亮,才发现时间居然定格在了九点四十分。
不对啊,现在怎么也得十点多了!
他心里突突打鼓,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悲戚的哭声,烧得卷边的白纸钱从天而降,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肩头。他眼前一阵模糊,隐约看到一片高粱地,地里有口八角井,哭声便是由井底传出……
杨瑾觉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像极了他小时被女鬼追杀的噩梦。
大约是想什么来什么,井口探出两条长满尸斑的胳膊,随后,披头散发的女鬼如墩布一般,倒挂着从井口爬出。
杨瑾怔愣片刻,似乎有什么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忍不住后退两步,那女鬼却倏地出现在他面前,几乎贴近他的鼻尖……
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逼得杨瑾眼角冒出蛇鳞,忽然想到:我是妖,凭什么怕鬼?
对面的红衣女鬼似乎被他清奇的脑回路绕住,停滞了一刻,随后发起掏心挖肺的攻击。
杨瑾一边躲闪,一边在心底重构女鬼的模样。
不消片刻,女鬼露出真容,与他所想得别无二致。
杨瑾松了口气,蓦地放松下来——和他猜想的一样,这是个由他记忆构建的幻境,会将他所恐惧的一切具象化。
如果不听不看不想,是不是就能破阵?
杨瑾眸光一闪,正要操作一番,就见那女鬼狰狞着脸庞,冲他发起死亡攻击。
他侧身躲过,把手搭在女鬼肩头,还没来得及使出过肩摔,就被女鬼苦痛如深海的记忆所淹没。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窒息的滋味。
作为天之骄子,杨瑾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女人的视角走完短暂且不堪的一生。
这种生不如死的体验,打散了他的神志,令他放弃挣扎,任由女鬼将他拖进无限的深渊。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女人恨恨地说,“男人。”
“我不是……”他的妖性令他在最后一刻保持了仅剩的理智,讷讷道,“我是妖,我没伤害过任何人……”
电光石火间,一股强大的妖力自他体内爆发,粉碎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黑雾。
只听“噗通”一声,杨瑾从黑洞中落下,狠狠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死过去。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小时候,被人扔进一个潮湿黑暗的地窖。
地窖里,红裙女孩缩成一团,抽泣着祈求男人不要伤害她。
杨瑾的脑袋像被铁锤敲击了一曲极乐净土,疼得他尖叫一声,倏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