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元月的空气煞是冷肃,一时北风穿堂而过,在丽人们露出的肌肤上掠起一片粟粒。

厅堂中纷乱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贵女们佯装交谈,目光却不由落在两位针锋相对的小娘子脸上。

徐芷清冷言相讥,卫灵雨脸上却并无羞愤之色,反是更加困惑,“原来是为了此事。可我记得卫府与贵家三代不曾有过姻亲,家中琐事,和娘子又有何关系?”

“我……”徐芷清噎了一噎,身为贵女,议论别人家事,的确是有失身份,但瞧着卫灵雨那张鲜亮的脸,她便不乐意让她称心。

她不肯示弱地道:“我与娘子、与令姊同为世家女子,合该知耻,她做出这样的事,是令世家蒙羞。不礼之事,人人皆可议之,难道还须沾亲带故吗?”

这话一下子把此事又拔高了一个高度,卫灵雨不由肃然,“娘子所谓不礼之事,指的难道是长姊拜访灵泉寺么?可知我朝一贯礼佛,云樵大师更是得道高僧,长姊不过从之修行,原来竟还有别的私情?”

说到此处,她如想到什么,语气顿时严肃:“家姊一介小娘子,被人评议也就罢了。云樵大师乃是国寺高僧,若真做出不轨之事,可真是玷污佛法,枉顾人伦!小娘子若有证据,可定要上托父兄呈朝廷,相信官家一定会将他二人绳之以法。”

卫灵雨肃穆看向徐芷清,一副大任交托的沉重。徐芷清再是气性上头,也察觉出了眼前的天坑——且不论她一个世家贵女该不该议论此事,卫家大娘子名声事小,可云樵大师代表的是国寺灵泉寺,真查出二三,蒙羞的是皇室。

而皇室,是决不轻易允许声名受损的。

卫灵雨果然会使坏!徐芷清险些被她拐进坑里,一时慌了阵脚,“我何时说过要报官?尊家的事,还请自行理之。”

卫灵雨恍然大悟地颔首,意有所指地道:“这可是娘子自己说的,那么便望娘子自重口舌,勿要再论此事。”

“你!”徐芷清自知今天在嘴上已落了下风,再强辩下去只怕更使对方得意,只得把脸一扭,自己背着人群生闷气。

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劝和一句:“大节下的,姐妹们不过玩笑两句,怎么还认真白脸了?”

卫灵雨但莞尔:“家姊小气,向来开不得玩笑,此等气量,还得向徐娘子拜学。”

走出徐府的时候,卫灵雨能感觉到阿蛰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光。

“娘子今儿个可真是厉害,徐娘子脸都要气青了!”兴奋过后,阿蛰又不免生出忧虑,“可徐娘子毕竟是太师家的嫡女,听说素来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娘子今日给了她难堪,只怕徐家要记在心上。”

她一介婢女,最操心的莫过于主子的婚配,若是开罪了徐家,那日后可就难说姻缘了。

卫灵雨登上马车,坐得稳稳当当,咽不下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那又如何?他徐家是三朝帝师之家,我们卫家也是名门之后,岂有当众被人说三道四的道理?若真因此结了仇怨,说明徐家家主也不是明礼之人,这样的家族不结交也罢。”

其实平心而论,此事的确是卫大娘子出格在先,为人议论也是世态常情。只是卫灵雨一颗心都是往家门里偏的,岂容得了旁人当面指指点点?也便是她还顾忌着徐舒这一层,不然今日可绝不是斗斗口角那样简单了。

其时暮色已晚,沂阳城四角暮鼓已经敲过一轮,元宵节前都免了宵禁,宽阔的朱雀街上仍是人潮如流。叼着酥饼的小孩,戴着面具的大人,吆喝叫卖的商贩,一个个在眼前闪过。

卫灵雨撩着帘子,有趣地欣赏着街上光景,目光忽然在某处定住,喝道:“停车!”

阿蛰不解地瞧去。

被掀开的一角车帘中,遥遥露出一抹穿浅绯色的身影,寻常的圆领袍衫穿在他的身上,却显出挺拔而冷清的身姿。

他就这样站在街角的柳树下,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握着一枚常见的弥勒佛面具,神情平淡,似在喧闹的街头等谁。

流逝的人潮好似被模糊了身影,只余他一人伫立在此,眉目清朗,周身安静。

这一幕,无疑能勾起所有女郎的遐思。而卫灵雨无疑是最有行动力的那一个,阿蛰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牵着裙踞跑下马车,直直地,往那人方向跑去。

“唉哟!”

卫灵雨跑得莽撞,一个不留神,正撞上个挑着担的胡商,还好她身子轻,只被往外撞退了几步,并没有跌倒。倒是那胡商被打翻了几个镯子,劣质的玉碎了一地。

胡商痛惜地捡着地上的碎玉,抬头道:“小娘子,你撞碎了我的玉镯子,可得照价赔啊!”

卫灵雨勉强站稳了身子,自知是自己鲁莽了,也不分辩,急切道:“好,你说多少,我赔就是。”

那胡商见她衣着不菲,又兼行色匆匆,眼珠子一骨碌,马上狮子大开口:“这都是西域上供的正经美玉,皇族贵戚才用得上,要合五两银子一枚,看你年纪轻轻,这些统共赔我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