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已经得到消息从京城赶过来。
书房中,赵怀璟看着手中的信,眸中漫上一层寒意。
昨晚的刺客虽狠厉,但那人每招每势看似步步紧逼,实则有所保留,并未对他下杀手,为的不过是刺探他的虚实。
早在赵怀璟向陛下请命想要出京养伤,而陛下痛快答应时,他便猜到会有今日。为了配合宫里那位,他甚至故意放松了庄子里的守卫,让宫里那位刺探个够。
所以,昨晚暗卫未能第一时间及时出现。
昨晚他开始时并未打算动用内力,但刺客将目标对准徐楚楚时,他不敢赌了,情急之下用了内力,再次损伤心脉所以才吐血昏迷。
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赵怀璟将手中信纸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成灰烬,心中冷笑一声,这下,他的好舅舅总该放心了吧?
信纸化为灰烬后,赵怀璟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净手指上沾到的灰烬,抬眸看向林笙。
“宫里那位如何了?”
林笙小声回禀:“陛下的癔症愈发严重了些,昨日宫里又殁了一位娘娘。陛下已有几日未曾上朝,如今朝中之事皆由几位王爷和左右二位丞相主理。”
赵怀璟颔首沉思片刻,突然冷笑道:“既然还能分出心思惦记本王庄子里这方寸之地,看来癔症还不够,那便再添把火。”
林笙蹙眉不赞同:“王爷,若是逼急了,陛下恐怕会对您不利……”
赵怀璟却并不怕,他抬手止住林笙的话:“无妨,本王自有把握,按照本王交代的做便是。”
*
京城,宫中,福宁殿。
梁太宗闭目坐在龙榻之上,听国师讲道。他两刻钟前刚服用过国师进献的丹药,又听国师讲了两刻钟的道法,终于将胸腔中的燥郁压制下去。
他睁开眼睛,丹药的作用使得他的虚弱与疲惫尽数褪去,苍白瘦削的脸上,高耸的颧骨处泛着一层不自然的薄红,一双锐利的眸子泛着精光,下垂的眼睑使得一双眼睛呈三角形,更添几分狠戾,与这张干瘪的脸极不协调。
若说大梁最不甘心衰老与死亡的人是谁,那便是这位大梁国君,刘治。
刘治幼年时先帝四处征战,他随母亲与幼妹守在祖宅,后来又颠沛流离,更一度被与先帝夺天下的敌人俘虏,做了质子。
而先帝当时已是一方霸主,身边不缺美人,更不在意他这个糟糠之妻的儿子,所以先帝当时欲放弃他,是先帝麾下一员大将力劝,先帝怕寒了手下人的心才将他赎了回来。
后来先帝建了大梁朝称帝,另立皇后,而刘治的母亲因为多年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而积劳成疾,加之对先帝寒心,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刘治兄妹这才被接入京中。
先帝众多子女都带在身边抚养,唯糟糠原配所生一儿一女,即刘治兄妹留在老家,所以先帝对这双儿女并无感情。
刘治带着幼妹在宫中艰难求生,在无数次的被冷落和欺凌中暗下决心,定要让欺辱他们兄妹之人付出代价。
他隐忍多年,终于让先帝注意到这个被忽视已久的长子。
当时大梁朝建朝不过数年,外有西陵、北戎虎视眈眈,以及南靖蠢蠢欲动,内有开国文臣武将功高震主,先帝一怒之下斩杀数位大臣,使得朝纲不稳、众怒纷纷。
内忧外患之下,先帝为安人心、稳朝纲,思量后将刘治这位长子带于人前,让他与另外几个已成年的皇子一同参与政事,并几次在朝臣面前含泪追忆发妻当年之恩,对发妻追封皇后,含泪演绎不忘旧人之恩。
再加上一系列安抚朝臣之举,终于将众臣安抚下来。
而刘治也非等闲之辈,他隐忍数年,一朝得势快速在朝中崭露头角,与几位皇弟平分秋色,且他占着已故皇后嫡长子的身份,在朝中颇得几位开国老臣赏识。
他终于尝到被人恭维的滋味,但唯有一人却频繁给他泼冷水,那人便是开国大将军,赵老将军。
赵老将军当年从先帝还是一介白衣时便一路追随,二人交情颇深,在先帝势微时便结拜为异性兄弟,赵老将军战功赫赫,为大梁开国立下汗马功劳,曾多次救先帝于危难中。
先帝对发妻薄情寡义,对赵老将军这位异性兄弟却慷慨仗义、知恩图报,大梁建朝后立即封他为开国大将军,并将虎符一分为二,先帝与赵老将军一人持一半。
而当年力劝先帝救回刘治的人,正是赵老将军。
刘治在朝堂立足后并不满足于此,他野心逐渐膨胀,虽面上隐藏得好,却未能逃过赵老将军的眼睛。
赵老将军为人耿直,年轻时便结识先帝夫妻,以兄嫂相待。他敬重先帝发妻,不忍当年吃尽苦头的少年走歪路,曾几次私下里规劝提点。
刘治起初时念着救命之恩与故人之情对赵老将军十分感激,但次数一多反起逆反心理,对赵老将军逐渐生了厌恶之心。
而他愈发不安分的举动和心思也终于惊动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