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依然十分热闹,文人在墙上斗诗,少女在树下挂红绳,孩童们吃完晚饭,争先恐后跑出来,坐在台阶上等着傀儡戏开场。
明华章和明华裳坐在一群小孩子中,显得尤为突出。明华裳一边吃糖人,一边道:“我是不是应当戴幕篱出来?这样好尴尬,万一遇到认识;人,对方岂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明华章注意到明华裳嘴边沾了一粒糖,她双颊像仓鼠一样一鼓一鼓;,显得非常可爱。
明华章抬指,拭去她脸颊上;糖渣,说:“安心吃你;吧。如果遇到人,就说是我想看;。”
明华章指尖微凉,突然碰到她;脸,明华裳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后她看到对方指尖;糖渣,霎间羞愤欲死:“我蹭到脸上了吗?”
明华章仔细擦过她;脸颊,浅浅笑道:“没事,已经没有了。”
春夜;风温柔;像情人;手,鼻尖满满都是糖;味道。明华裳咬了一口糖人尖尖,忽然觉得今夜气朗天清,春风正好。
正在明华裳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时候,前方锣鼓响起,傀儡戏开场了。明华裳松了口气,顺理成章转过视线。
台上又是一个老套;才子佳人;故事,明华章随意听着,忽然看到阴影里有人对他打手势。明华章不动声色离开,绕了好几道弯,甩掉所有人;视线后才停下:“何事?”
身后默默跟着他;男子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刚刚宫里传来消息,女皇思念大明宫,欲回长安。”
明华章黑瞳微微放大,这可是比立太子还要鲜明;消息。立太子可能是权宜之计,但迁都,无异于向全朝臣子、各地节度使,以及武家,证明女皇还政太子;决心。
这实在是个振奋人心;好消息,但明华章听到后也只是点点头,整个人像尊清冷;玉像,并没有多余表情。
明华裳听戏听到一半,忽然发现兄长不见了。她等了一会,身边重新坐下一个人,一双修长漂亮;手递来一包零食。
明华裳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包松子。她开开心心接过,问:“二兄,你刚才去买松子了吗?”
明华章沉静片刻,低低应了一声:“是。”
“你怎么不叫我?”
明华章看着前方正在经历悲欢离合;傀儡人,轻声说:“不及牵丝戏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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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元年,三月,暮春。
昨日面圣,那个女人比我想象中要衰老一些。仅看外表实在无法想象,她是一国皇帝。
她思维之敏捷、学识之深厚也在我意料之外,韩颉说她对我很满意,有意栽培我。遂命我温习诗文,今年秋会下诏制科,女皇希望我参加科举,以进士入仕,方便掩饰身份,日后调动。
迁都之事已成定局,具体时间还在安排。二娘每日问我还记不记得长安,长安有什么好吃;。
她还是那么没心没肺。我时常觉得我完全不了解她,隗家之事拖到最后才破案,错误在我,而功劳在她。我故意不让她去看命案现场,致使先入为主,做出了错误;决策。如果不是她提醒,如果我没有及时找到藏在密室;木偶,后果不堪设想。
但至今我仍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加入玄枭卫。
朝中对迁都喜闻乐见,魏王却称病了。明老夫人说这是李氏列祖列宗保佑太子,守得云开,终见月明。若前几位皇帝真在天有灵,现在才保佑,未免太闭目塞耳。
隗白宣能做出栩栩如生;木偶,可隗严清随便提一提婚事,就能操纵她听话。隗严清做这么多,所为不过魏王;一句话,而魏王,又何尝不被女皇摆布于鼓掌?
说到底,大家都不过是牵丝人偶罢了。
景瞻,于洛阳镇国公府。
——第二案《牵丝人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