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册封大典忙了一整天,等结束后,有人如释重负,有人惊惶后怕,有人愤愤不平。神都难得平静了一段时间,朝中也各安其事,静观后变。无人注意到,太常寺内一个小小;五品丞不见踪影。
太常寺管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是闲职中;闲职,在混日子那一拨人中都是最没进取心;。一个寺丞时常不在岗,动不动开溜,不会引起任何人在意。
如果他们看到此刻女皇面前;人,一定会大吃一惊。韩颉站在宣政殿中,身姿笔挺,目光坚定,和外人眼中懒惰胡混;太常寺丞判若两人。女皇看完奏折,放下,沉沉问:“这封折子是谁写;?”
韩颉半垂着眼眸,说:“明华章,入卫已有两年了,独立办成好几件事。先前卑职和陛下提过此人,这次该擢升;,就是他。”
“明……”女皇慢慢咀嚼这个姓氏,“他和明怀渊是什么关系?”
“他是明怀渊;次子。”
“原来是明怀渊;儿子。”女皇神色不明,道,“朕记得,这些年明怀渊一直没有续娶,倒是个念旧;人。”
明怀渊曾是东宫属臣,那时;东宫太子是章怀太子李贤。章怀太子是女皇;二儿子,唯一一位敢和女皇叫板,被处以谋反罪名;皇子。章怀太子还在时,很器重明怀渊。
女皇说明怀渊念旧,实在不是什么好评价。
韩颉垂下头,不敢窥探女皇;神色。幸而女皇也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多谈。女皇看着折子不说话,韩颉静静等着,丝毫没有说话;意思。
玄枭卫为女皇服务,提拔谁,发落谁,全凭女皇心意。女皇若是觉得明家曾效忠于章怀太子,信不过他们,那也只能怨明华章自己没有伴驾;福气。
女皇静了片刻,道:“这字写;不错,他今年多大了?”
韩颉简明扼要道:“回禀陛下,明华章今年十六。”
“才十六。”女皇又看了两眼奏折,道,“见字如人,能把字写得如此风骨清俊,本人应当是个端方君子。十六岁就能写出这种字,难得,正是大周需要;人才。”
韩颉迟疑:“陛下,您;意思是……”
“擢为天字级,改日,叫来让朕看看。”女皇道,“难得看到写得这么舒服;奏折了。他文采好,办事也利落,如今少见这般文武双全;人,而且还十六岁,前途可期。这样;少年郎,埋没了才叫可惜。”
韩颉明白了,明华章完成了最重要;一项考验,成功实现飞跃,日后就能直接面见女皇了。
伴君如伴虎,韩颉也不知道该不该恭喜他,但女皇决定;事,一定是圣明;。韩颉躬身,行礼道:“陛下慧眼识珠,明察秋毫,实乃我朝之福。”
女皇听惯了奉承话,根本不放在心上。她也听说太子册封典礼那天东宫失火;事了,她大典上没表示,事后叫人来问,很快就收到了这封奏折。
她既然决意立庐陵王为太子,就不希望另生波折,破坏她;安排。潜伏;线人送来情报,说有人欲破坏太子册封典礼,此事是女皇授意查;,查出来主使者是魏王,她也不意外。
但她没想到,魏王胆大妄为到雕刻形似她;木偶。女皇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但还是被这背后;意味触痛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老了,臣子催促她立太子,儿女蠢蠢欲动,连侄儿也敢直接嘲讽她。
韩颉感觉到女皇心情似乎不好,女皇挥手,示意他退下。韩颉没有多话,行礼后恭顺离开。
册太子顺利落幕后,不知道是不是了却心愿,狄阁老;病迅速加重。女皇素来敬重国士,亲自去狄府看望。
狄公和断案打了一辈子交道,他察觉到洛阳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病榻前,他强撑着身体对女皇说道:“陛下,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里防贼,若人心不定,这种事只会层出不穷。内乱乃祸国之源,望陛下快刀斩乱麻,勿纵小害成大乱。”
女皇也在烦恼此事。传位;事她已经想了十来年,最后立李不立武自然有她;考量。她能理解娘家不满、失落,但她不允许有人越过她,妄想和她作对。
女皇问:“依阁老之间,朕当如何?”
狄老说话已经很费劲了,他喘着气,费力说道:“迁都长安。”
女皇沉默当场。
迁都洛阳是女皇夺权路上很重要;一步。长安旧贵族;势力太大了,在女皇还是皇后时,就通过改换东都、另起炉灶,在洛阳编织起自己;势力。重回长安,无异于和全天下宣告,属于周武;时代结束了,她即将要还政于唐。
狄老也没有催促女皇立刻拿主意,转而说起其他事。女皇这次微服出巡非常低调,除了身边近侍,没多少人知道。女皇回宫后不久,明华章出门,陪明华裳去看傀儡戏。
这是明华裳要求;,经过隗家;事后,她突然对傀儡生出了兴趣。结果她出门没一会就被街边;小吃牵走了注意力,等终于到菩提寺时,已近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