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却仿佛渐渐消失,周遭也漆黑一片。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又站在频繁地出现在梦中的那条走不尽的回廊上。昏暗的灯光,古旧的相框,翻起的墙皮,灰沉沉的氛围和空气。
耳边时而是刹车失灵的声音,时而是哀乐,时而是闹哄哄的人声。回廊的尽头是模糊不清的黑暗,只有挂在回廊上的相片里头,人物的轮廓、线条都格外清晰。有合照,也有单人照。一张张,一幅幅,都有他的影子。
可没有一张相片是彩色的。
都灰白得,如同放在花圈旁的照片。
“雨太大了,你留下来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眼前这条走不尽的路,竟一瞬间模糊了画面,他像是坐上了时光机,又或者按了加速键,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她侧着身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眼眸。眼波流转间,像初融的雪川从高岭直下,涓涓细流汇成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池。
猎猎的风声夹带着雨势,冲击着窗户的间隙,泛滥的冷气如洪水一般,从细小的夹缝中奔涌而入。自脚边流淌而过时,彻骨的阴寒从脚底往上攀升,连刚饮下的姜汤都没了作用。
可不知是PEA还是多巴胺亦或是其他什么。
加速的心跳,失真的视野,却让他渐渐生出火热的、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之前在医院门口见到她时,就算他一时失控,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和大脑的思维,还是硬生生割裂开的峡谷两岸。
可此刻却不同。
在他心口处叫嚣的情感,变得更加猛烈而富有侵略性。顺着血液急转直上,炽热得连呼吸都带上热意,脑海里的清明也受到沾染变得混沌不堪。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但少女清冷的声音,像是提神清脑的薄荷一般,让他找回了理智。
“你看起来不太好。”
迟衡勉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就见她倾身至他的面前,手心冰凉的温度停留在他的额前。
短暂的触碰像是落入干草堆的零星火焰,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溃败。
“温度好像有点高……”
他不是救世主,也做不了圣人。
他只是个日复一日,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溺水之人而已。
可即使抓着什么不放,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连带着被抓住的东西,一同沉入海底而已。
……
失去平衡的瞬间,邢云只感觉到一阵强硬的拉拽将她带入一个温热的怀中,隔着轻薄的衣物,背后手掌的热度清晰的传了过来。裹在她身上的力量仿佛要把多年的委屈在怀里压碎一般,越收越紧,让她胸口的压迫感也越发的沉重。
邢云条件反射地挣扎了几下,可当听到那压抑得近乎像哭泣的呼吸声时,她却僵住了动作。
最终,她叹了口气,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无声地环抱着他。
直到许久之后,感受到氧气愈发稀薄时,才推了推他的肩膀。
回过神的迟衡,看着复又缠绕上他指尖的墨色长发,下意识便卸了力道。但那浅浅的香气还萦绕在他的鼻尖,让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
“抱歉。”
他垂下头,额前的头发盖住了他眼眸的亮光。伸手又要将她推远,可这次却不同。
当感受到衣服被拖拽的力道时,他的眼眸里沾染了一丝惊讶,但很快他就将情绪收敛了起来。
“怎么不松手?”
他的表情格外冷漠,说出的话语更是直白而冷淡,甚至还能让人听出一丝刻薄。
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少女却不管不顾地缩短了他们的距离,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言语和行动而退却,反而像是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一般,毫无顾忌地靠近他。
又是这样。
心口滚烫的热度,和指尖处悄然回温的酥麻感,轻飘飘得能让人失了盔甲。
“你愿意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他听到她靠着他,闷闷的问道。
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被她这数次蛮不讲理的冲撞震得松动开来。
叫他无可奈何,却也不想避开。
他沉默着,手指轻轻地卷着她的一撮发丝,一点一点的,把一整撮发丝都缠在了手指上,墨色的发丝映衬着他这双手也有些不健康的惨白,发丝绕在他的指尖时,斑驳得像是一道道伤痕。
迟衡缓缓地松开了手。
“如果你想听的话。”他温声答道。
……
渐渐平息下来的连绵的雨声,如同一首温柔的小曲,连带着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看着迟衡起身将刚倒好的水递了一杯给她的时候,邢云恍惚之间竟觉得将要吐露心声的人是自己一般。
他看起来太过于冷静,就像是电视里访谈节目的主持人一样,动作一丝不苟,眼眸里是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