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她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画面,换句话说是……败得有点太快了。
裴淮仁站在密室的门口,单手持刀,望向里面的目光波澜不惊。
里面是红色,满地的红色,到处都是红色,而红色之上是数不清楚堆积的尸体,这些尸体高矮胖瘦全都有,然而无一例外都是双眼紧闭,面色灰白,再无生的希望,除此之外还剩余三个人,然而这三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高大的齐烈是三人之中唯一站在地上的人,然而却是满身血污,持刀的手紧紧握着,而另外一只只剩下一条空荡的袖子随风而动,披头散发,以裴淮仁的视野看不清这人的表情,因为他是背着她而站,纵使看不到她也能想象的出来,落败的猛虎而已,不足为惧。
而齐海正歪倒在一边,原本一直爱不释手的扇子支零破碎躺在一边,白色的衣服上满是口子和血污更有地上的灰尘,更不要说掉落在地的发冠,整个人从先前的光鲜亮丽,跌落了神坛,变得破败不堪,说白了,就是一个只知道呼吸的废人了。毕竟以聪明自居的人士,在遭受到失败以后就是个一蹶不振的愚人,聪明人与愚人可是有着鲜明的对比。
然而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裴淮仁视线一转,就落在蹲在地上紧靠着一把刀支撑身体的霍成殇身上,那人低着头,浑身同样都是伤,而血从伤口里流出,估计是连衣服都承受不住而低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血。
她抬脚就要走过去。
“……你别过来,咳咳。”沙哑的声音令脚步一顿,裴淮仁站在原地。
“为什么?”
她说:“以你现在身上的伤势若是不及时治疗是想要下地吗?”
“咳咳,我会自己,自己包扎好,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霍成殇捂住嘴咳嗽起来,瘦削的身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细看下能够看到骨骼,分明整个人都已经到了疲惫的边缘。
不得不再次用力撑住刀,分明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握住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几次三番想要站起身,然而疲惫过度而麻木的双膝根本就受不住他的逞强,均以失败告终,咬着早已破碎的下唇,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却仍是事与愿违。
但是这次,一双手接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体,刀落在地上渐起灰尘和鲜血。霍成殇微阖双眼,靠在面前人的肩膀上,弱弱地喘息着。
“你看你分明连自己都撑不住,为什么非要逞强?”裴淮仁撑着这人柔软的身躯,却没料到怀里都要陷入半昏迷的人竟然又开始挣扎起来,是要脱离她的怀抱,但这种挣扎带来的作用微乎其微。
“公主,淮仁放开,我还可以走。”霍成殇挣扎着,想要挣脱面前人的帮助,“我好歹也是个男人,用不着要一个女人来支撑身体。”
裴淮仁皱起眉头,却仍是按照对方的要求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因为她知道若是不这么做,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支撑物的突然离开,令霍成殇险些一个踉跄倒下,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然而还未来得及喘息,刚要迈着腿走出一步,紧随其后的就是剧烈地咳嗽声,咳嗽的声音很大也很急促。
“咳咳咳咳咳。”纵使用手捂着嘴也挡不住咳嗽,不知道是咳嗽损伤了气管,还是内伤过于严重,鲜血一刻不停的顺着指缝流下,不是涌出,但似小水流,不多但很明显。
就当裴淮仁要不顾人的意愿强行抱人就走时,感受到耳畔传来的风,竟是伸出手生生握住袭来的大刀。
“咳,淮仁!”霍成殇惊呼出声。
裴淮仁握紧了刀,转身一脚踢进男人的腹部,一个重伤的男人根本支撑不住她不加掩饰的恐怖力道,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从嘴里喷洒在地上,两眼一闭,昏死过去,而她则是扔掉了手里的刀。
“淮仁,淮仁!”
霍成殇着急地双手捧着裴淮仁血流如注的手,这是一道贯穿整个手掌心的狰狞伤口,若非是齐烈重伤,恐怕这一刀足以砍掉裴淮仁的半只手:“你为什么要挡,手没了要怎么办,手没了要怎么办!”
霍成殇撕开衣服上的布料擦拭着裴淮仁手上的伤口,丝毫不曾管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无论他怎么擦血就是止不住,很快就连他的手上都是血。
“为什么这些血擦不掉,为什么止不住!”他哑着嗓音,眉眼中满是惊惶,“不不,我没想着会这样,我是想要报恩是想要你看到我为人温和的一面,不是这样满身血的肮脏,真的不是这样的……”
然而后半截话被淹没在吻里,纵使只是蜻蜓点水,但那瞬间的柔软仍然令霍成殇睁大双眼,愣愣的看着裴淮仁。
裴淮仁将人拥进怀中,手放在他的背后耐心的安抚着,语气温和:“一切都交给我,睡吧。”
也不知是这次的安抚过于震惊,还是因为过度的疲劳,当精神放松的那刻他两眼一黑,彻底昏倒在裴淮仁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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