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倾覆,千年社稷在一朝破碎,一秒前还富饶向荣的上京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满目疮痍。胡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将战争过后的百姓姓名视如草芥,蝼蚁,他们将妇人,美人抢在□□,撕扯衣服,将裸体暴露于天下,在他们的亲人面前摧毁一切,完事后甚至一刀砍死,血顺着发丝滴落。而男人则变成断壁残垣的一部分,他们的遗骸成为野狗的食物,不全的尸骨是飞虫苍蝇的落脚之处,而稚嫩的孩童面对战火和亲人的离去显得茫然,他们还不知道何为离去,但已没有了依靠。
断壁残垣,尸骸遍野,用血腥地狱形容在合适不过,这哪里是繁华的上京,分明是人间烈狱,漫天尸臭味能传百里,千里,万里,毫无生机可言。
此刻的皇宫更像是一座落败的囚牢,冰冷又疯狂。
齐容儿双手抱胸倚靠在墙壁上,而在身后是束手就擒的官僚,皇族,以及傀朝的皇帝,还有战败的俘虏。
不是没有反抗者,躺在齐容儿脚边的正是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看起来是一位文官,但一手射艺了得,百发百中,可惜遇到了善射的胡人,最后成为了垫脚石。
兵卒走到闭目养神的齐容儿身前,拱手说道:“珍贵之物已经统计完整,请大人明示。”
齐容儿开口:“既然统计好了,全部搬走,不能般的就原地砸了。”
兵卒离开了。
齐容儿用脚踢了踢被绳子绑住四肢的霍成殇:“既然醒了为何不敢睁开眼看看现在,还是说不相信固若金汤的国度真的会废,一国天下的皇子此刻早已是别国的俘虏,不相信援军的覆灭,不相信能人异士在一天之内死去,睁开眼睛看看吧。”
霍成殇睁开双眼,眼里十分清明,根本就不像是昏迷之人。
齐容儿冷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将军也爱撞死,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命了,而只是我们西洲王室的蝼蚁罢了。”
面对嘲讽,霍成殇就像是免疫了一样,面容冷淡,被揍了一拳的半张脸从红肿开始变得青紫,与另半张脸形成鲜明对比,极其具有戏剧性。
比他先说话的是霍凝:“我们明明都答应了你们西洲,你们却还是如此,难道就不怕遭受千古的骂名和唾弃?”
闻言齐容儿就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寂静的大殿上回荡着胡人没有掩饰的笑声,在被绑的傀朝人面前显得格外狰狞。
“你笑什么?”霍成君出声问道。
“你这中原人当真是有意思,当然是觉得好笑才笑了,”齐容儿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傀朝先辈做的事,自然要有你们这群小辈来还,你这位皇帝应该明白,按照你们中原人的意思我不过是还了相应礼数罢了。”
霍凝明显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莫非你们是!”
齐容儿看向他,嘴角向上勾起,笑眯眯道:“就是你所想的那样,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策划的,相反那人已经到了。”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正殿的大门被从外推开,一名胡人大步走进殿内,盔甲的声音响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直走到齐容儿身边停下。
这位胡人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那面具曾不止一次出现在霍成殇的记忆里,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大面积的死亡,他忽然颤抖起来,因为透过盔甲的缝隙他分明看见了盔甲下绣着龙凤呈祥纹样的绿色嫁衣,那是只有中原才会有的手艺,其中针法轨迹,绣花样式唯有裁春阁才能制作,而戴着漏指手套的手曾与他不止一次牵手,也曾抚摸过他的全身。
胡人抬手摘下了面具,红妆画过得脸英气娇媚,戴着凤冠霞帔的发丝挽在脑后,金钗步摇并未随着她的走步而晃动,眼尾的那抹红落在霍成殇的双眼里,他看着她,那一瞬间先是空白,后面才是惊愕,不可置信,怒火团聚在胸腔,造成整个人无助的颤抖,几乎要蹦起,却被那人给无视。
“……果然是你。”霍凝瘫坐在原地,“若是早一点知道你的身份我绝不会让成殇与你成婚。”
裴淮仁看向霍凝,冷笑道:“当初你们做过之后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一切,说起来我该感谢你们才是,因为片刻的幸福就疏忽了防守,不然我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踏平一切。”
“那与成殇有什么关系!”霍凝忽然激动起来:“你完全可以报复朕,用尽一切手段,甚至是傀朝,但这一切都与霍成殇没有关系。”
可惜他的表现在裴淮仁的眼里都是哗众取宠的存在:“我需要一个蛰伏潜入的好手段,而他不过是刚好出现在我的面前,刚好符合我的要求,刚好能被用来利用的这样的存在。”
裴淮仁所说一句,在霍成殇的耳朵里都将掀起惊涛骇浪,原来他经历的所有一切全都是那人计划好的,而他呢傻傻的自投罗网,甚至是双手捧着一颗心,那样的他在她的眼里一定是很好笑的。
他想在大殿里放声大笑,但是他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