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摔碎在地上,霍成殇看着脚下的碎片,又侧头看着桌上少了一半的瓷碗难得的捏了捏耳朵,面无表情的脸颊上难得多出几分局促不安来。只因为他做了一件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一个皇子,不一个男人身上的事,就是进了膳房烧水煎药与做饭。
那声音大到以至于惊扰到在外面扫地的彩儿,扔掉手里的扫帚跑进膳房,一眼就看见站在碎片堆里的霍成殇,以及一旁捂脸不忍直视的侍卫阿照。
长明殿的膳房建设在院角,里面设有存放和休息的隔间,甚至是为了不让里面的味道泄出来,还让人做了专门的修缮围堵起来。
见到惨状,彩儿说什么也不让霍成殇亲手下厨连忙赶着人去了隔间休息。
霍成殇坐在隔间里的椅子上,拍了拍手里的灰,透过隔间门看向在灶台前忙活的彩儿,灵活穿梭在其中,很快就将一片狼藉收拾完整,炉灶上煎着药壶,气从嘴里冒出,难闻的气味不一会就弥漫在膳房里。
彩儿将手里最后一个柴火扔进火堆里头,又用枝扒拉开缠绕在其中的木头,确认柴火燃烧,火候正好后才放下手里的火机,放下袖子走进隔间。
霍成殇撑着脸方才彩儿的动作尽数落在他的眼里,分明跟他之前做的一样简单,然而上手却是另一回事,故而有些烦闷:“你们的手艺真是厉害,明明看一眼就能会的东西但真的上手之后却是手忙脚乱的。”
彩儿轻笑一声,拍干净身上的灰,对着霍成殇行礼:“谢殿下夸奖,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事情,殿下本是富贵之身与膳房烟火不容也不意外。”
霍成殇摇头:“这本就是人之常事,何谈男女分别。”
彩儿闻言,看着他的神情说道:“殿下这么说宫里就不用收录下人了,这样我们这些奴婢,侍从哪里还能领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殿下万万别抢我们的活了。”
霍成殇抬眼看她:“我看你的言语倒是愈发犀利了。”
彩儿见状,余光看了眼摊手无奈的阿照,转身走进膳房用帕子揭开茶壶盖看了看里面的药材,用木勺轻搅一下,盖上盖子。
重回隔间,她听见了:“从小到大我还未给母后煎过一次药。”
霍成殇的脸色很不好,在近期彩儿就没有见过对方这般毫无气色。
她浅浅叹口气:“殿下有这心,主子会很开心的。”
霍成殇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事实上,彩儿很清楚对方的意思,这些时日宣明秋的病情并不好转的意思,也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整日躺在床榻上,进气少出气多,不知灌下多少药都无济于事,凡是有心者都能看出,时日无多的节奏。
不说皇后,就连傀朝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走在宫中彩儿不止一次听到那些虚有又真的猜测,闲话,但这些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改变的事情,甚至她一个人无法改变这硕大的朝野,就像女子在时代中的落没中被推出的棋子。
彩儿又一次叹气,这次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殿下这般除了因为主子,还有别的需求吧。”
回应她的是再一次的沉默。
“奴婢斗胆问一句,是跟裴将军有关吗?”
霍成殇张了张嘴,分明有千言万语的话但都哽咽在嗓子里堵塞,最终艰难紧凑出的只有两字:“……是她。”
“裴将军可是做了什么,让殿下进了次膳房,我看到案板上有发面,可是做糕?”
女人的心思在这一刻总是格外敏锐。
霍成殇苦笑着摇头:“并非是她,但她的厨艺比我好,是我近些时日出宫在城里见到的,我看色彩好看,口感软糯香甜,关键是入口即化,就想要做做看。”
彩儿问道:“糕的名字殿下可知?”
热闹的都城里,那人朴素的小铺与奢华的建筑格格不入,但做出的糕点却排起长隆,一开始只是白面团子,加上馅,翻手间变为软糯的糕点,每一块都能提供给前来购买的客官手里。
他有幸尝过糕,很好吃。
最为主要的是做糕之人是位身有七尺的壮硕男人,贯穿左眼的一道疤痕,面容粗劣,不管怎么看都与糕不成正比,然而与那人一番对话才知是为了生计,为了卧病在床的爱人,提及他的爱人,男人眼里满是爱意。
“云糕。”
彩儿看着霍成殇,重复一遍:“云糕。”
霍成殇点头:“不错。”
正巧这时,药也煎好了,彩儿熄了火,将药倒进药蛊里进行放凉温热,后走到面团上开始揉捏起来:“殿下与其自己钻研,奴婢来献丑教一道吧。”
裴淮仁自然走到身边开始看起来。
“云糕很简单,可以说是糕里作为简单的一种,发面,拉成长条状,截成端,擀平放馅,放水果快都可以,然后就将其包起来,上锅蒸至胖团子就可以了。不过有人爱在云糕上点缀红点,家有几口,就点几个,所以云糕也被称为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