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没那么快放下阿娩,因而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爱上旁人,那不在我的人生规划之内。
是梦里的“我”影响了我对吧。
我竟然开始期待她的靠近。
亲密接触之时我完全不想避开。
甚至幻想她眼中倒映的人是我。
我应当把这归结于,人都是向往温暖的。
光是虚无的感觉不够,我想她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跌入梦境。
水流涌来,将我包裹,灌入口鼻,我好冷,我要沉下去了。
失去意识前,有人抓住了我。
池底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们顺着溪流冲向未知的地方。
浮出水面那一刻,仿若灵魂被抽离的前一刻,我握紧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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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在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施文绝顶着一张黝黑的包公脸站在我面前,阳光很好,所以我勉强看出了他的脸色。
他是昨晚到的,拎着一壶酒和下酒菜,说很久没见我要同我不醉不归,我记得我应了一声。
他的话音听上去很无奈,说他五日前才来过。
我忘了。
我一口酒都没喝,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再醒来便看到一脸苦大仇深的施少爷。
我张口想说话,他让我躺着别动,也别费那劲说些他不爱听的,然后转头准备吃食去了。
我不知道他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总归是我疯疯傻傻的状态会惹他不快吧。
其实我很想同谁说一说烦心事,聊聊那无知无觉中缠绕心头留下痕迹的……某个人。
如果没人愿意听,也没关系,就当那是我珍藏在心底的秘密吧。
等来日离开此地,怕是连入梦相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很庆幸昏迷的时候都在做梦。
我依旧附着在梦里的“我”身上,与他们去了采莲庄,知道了方多病的身份,他是师兄的儿子,后来回了趟云隐山,又被笛飞声拉去解毒,还进了元宝山庄……
兜兜转转,当我踏进四顾门旧居,都有几分恍惚。
梦里的“我”想的没错,糖于我来说,确有特殊的意义,我会选择在阿娩成婚时送上一盒喜糖,圆我年少的承诺。我错过太多,食言太多,至少这一件事要做到。
再见阿娩时,心头隐隐作祟的悲怆的情绪不复存在。而我已无法将那归结于,是我释怀放下了。
这一路以来,我的目光一直被那人吸引,并非全是因为梦里的“我”总在看她。
是,人都是趋向温暖的,当我想把这份暖意据为己有,永远留住,某些情意就已经变质了。
可妄念终究只是妄念,梦里的“我”都留不住的人,何况是我。
我或许会在日复一日时时刻刻的病痛折磨中死去,或许会回到我来的地方,但我的结局便是如今这般,可以预见的孤独苍凉。
“……别拉着个苦瓜脸,吃饭了!”
施文绝一声怒吼将我唤回神来。
他塞给我一只碗,又在我尚能活动自如的左手中塞了双筷子,隔了一会儿给我换了汤匙,可谓是无微不至。
可惜我闻不到饭菜香,入口也是味同嚼蜡,辜负他一番好意了。
“你……娶亲了吗?”我食之无味,同他搭话。
施文绝懒懒应道:“在我考上功名前,不考虑婚姻大事,可能家里老爷子会帮我考虑也说不准。”
我本想问他可有心仪之人,听到这话转了话头:“你还没考上?”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许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挨了好长一顿骂。
他都不用喘气的吗,没那个天赋为何还不放弃。
我真敬佩他的坚持。
不过这几个或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朋友,让我在清醒的时候好过很多。
总有些对不住他们,即使有朋友相伴,我仍然更想让自己沉浸在梦里。
梦里就不会那么疼了,偶尔的心神不宁她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与她靠近的触感愈来愈真实,如此温暖,我奢望永远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我随他们去了四顾门复兴大会,如梦里的“我”一般,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可去了,就免不了心绪起伏。
是我的缘故,还是……
我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骷髅,一双双空洞的眼眶死盯着我。
我迫切地想逃跑,想在身旁的姑娘那里寻求庇护,我知道她一定会的。
可他们不愿放过我。
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那便疯上一回,一起完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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