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也来了京城?”
花瀚海并不意外,叹道:“六弟本是前往峨眉提亲,不料到了那里就听闻独孤姑娘跟着西门吹雪走了,如今人已经在万梅山庄,六弟心情积郁,暂时还不想回江南。”
天子忙道:“好男儿何患无妻,朕也有几个妹妹已经成年……”
花瀚海嘴角一抽。
换成其他主君,不是敲打就是施恩,但花瀚海在这位陛下身边五年,实在是很了解对方了,睚眦必报之人,幼年在宫里受尽苦楚,得势之后没让任何人好过,如今宫里的成年公主有四位,都是昔年先帝宠妃所生,少时跋扈娇贵,落在兄长手里就被当成猪养了,除了给吃给喝,其他一概没有。
花瀚海不觉得天子做得狠,天子自己都舍不得花用,后宫美人也和公主一个待遇,但他知道这样先贵后贱的公主难免心态失衡,脾气性格都不会太好,何况天子对公主并不上心,提出这事,多半是为了……六弟提亲时拉来的那十八辆马车的金银珠宝。
六弟清河,常年游商,他的彩礼便是他这些年除了家族生意之外的全部身家,他想娶的是绝世美人,自然是捧金捧心而去,而天子想给他塞一个被当成猪养的不知脾性的公主,换他半生积蓄,花瀚海都替弟弟心疼。
被心腹爱卿用一种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李玄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商有量嘛,朕的妹妹其实也很不错的,王太贵妃生的那个,那个叫什么的……对了,那玉柔公主是个美人啊!”
其实他都几年没见过了,也就是估摸着王太贵妃挺漂亮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天子真不想死心,造一个盛世有多难?难就难在处处都要花钱,他自己处处节省,又想尽办法搞钱,真的是一分一厘都不想放过,何况那可是十八车金银珠宝啊。
花瀚海躬身一礼,叹道:“六弟的彩礼让他拿出五成来上交国库,就当是他的赎身钱,还请陛下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李玄也知道拿公主换不了多少钱了,只得郁郁摆手,“朕平白要他的钱干什么,朕又不是人贩子,算了。但是绣花大盗的案子没破之前,就别让他们离开京城了,这要是被劫了……那可是十八车啊!”
花瀚海嘴角又是一抽,知道自家六弟算是露了富,这一口吃不上,不知道要被陛下记多少年。
天子和心腹爱卿一通打趣,心情也算是好了很多,知道皇城司到了年关忙碌得很,不好再耽搁下去了,摆手让花瀚海回府衙干活去,就在这时,天子忽然按了按心口。
花瀚海吓了一跳,“陛下龙体不适?”
天子继续摆手,“无事,只是近来偶然心痛,前几天疼了一个时辰,太医说朕身体康健,心脉有力,也是怪了。”
花瀚海知道天子看过太医,稍稍放心了一些,就听天子又喃喃道:“朕昨夜做梦,梦见强夺了一个美貌妇人,醒后也心痛了一阵,只是梦里怜爱万千,梦醒后那妇人的模样却想不起来了。”
花瀚海觉得天子这话处处是槽点,就陛下这个钱串子,这辈子估计只能对金银财宝怜爱万千,但凡脑子里有点风花雪月,都不至于把后宫美人当猪养。
但他忍住了,正待离去,天子忽然又道:“平时想不起来也就罢了,既然想起来了,也别耽搁公主花期,替她们择婿吧,不要身家太贵重的,简单挑几个平庸有福之人,家底干净些就可,此事交给花卿去办。”
花瀚海只觉得头疼,但还是恭敬应下。
殿中只剩天子独坐龙椅,神色怔愣,但渐渐地,李玄的脸色就变化了起来,从恍惚变为疑惑,从疑惑恢复冷静,再到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心也不再疼痛了。
大道之行,各自而已,前世之因,不必铭记。